劍拔弩張，這個四個字來形容現在的氛圍，再合適不過了。
所有路人遠遠繞開，奧林波斯的人也都握緊了武器，刀疤劉的人滿臉橫肉，似乎就等着刀疤劉一聲令下，把圍住的人全都幹掉。
阿瑞爾走到刀疤劉面前，右手往一側伸去，賽琳娜就心領神會地把一把摺扇放在他的手中。
嘩啦啦，扇葉如流水般展開，一條黑色的怒蛇便赫然而出。
那幾個人愣了一下，立刻拱手彎腰，驚恐地後退了一步。
“小的眼拙，不知這位爺大駕光臨，劉正在這兒給您請罪了。”
刀疤劉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去，戰戰巍巍地說道。
“免了。”
阿瑞爾把摺扇收起來，壓低了聲音繼續問道。
“是江三讓你們守在這兒的？”
“爺高見。”刀疤劉點頭稱是，“三爺說，這幫子人通了反賊，絕不能讓他們從嘲風區離開。”
反賊？
難道是在說……馬紹？
阿瑞爾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回頭看了眼赫爾一眼，旋即低聲說道：“放他們過去吧，我另有打算。”
“可……”刀疤劉犯了難，誰都知道江三心狠手辣，這任務要是完不成，腦袋恐怕要搬家。
“我會跟江三說的。”阿瑞爾拍拍他的肩膀，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有空的話，派幾個人盯緊隧道，可能會出事，麻煩你了。”
“不敢，爲爺做事兒，心甘情願。”刀疤臉恭敬地說着，多看了賽琳娜一眼，“沒敢請教兩位爺尊姓大名？”
自穹頂而落的光芒灑在賽琳娜臉上，她擡起頭，緊張地盯着阿瑞爾的眼睛，似乎是在期待着他會如何應答。
心臟對於義體人來說，是冗餘的，但也多虧了它，賽琳娜才明白對自己而言，到底什麼更重要。
阿瑞爾沒有遲疑，輕笑道：“我是阿瑞爾，她是……內人賽琳娜，也是地表的侯爵。我們先走了。”
刀疤劉會意，和這幾十號人一齊躬身：“恭送阿爺，賽奶奶。”
阿瑞爾忽然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找個時機解釋一下，自己不姓阿，賽琳娜也不姓賽。
他沒有注意到賽琳娜通紅的臉龐，女孩低着頭，緊緊挽住他的胳膊，胸口中的心臟彷彿喝多了的雄鹿，瘋了似地在胸腔中跳動起來。
“沒想到你還挺有本事的嘛~”
赫爾走了過來，用刀柄戳了戳阿瑞爾的胸口，然後學着賽琳娜的樣子，摟住他的胳膊，還得意地探出頭。
“這樣，你會不會生~氣~呢~？”
很輕佻的口吻，明擺着就是挑釁，但賽琳娜不會生氣。
她沒必要和一個瘋子生氣。
三個人就這麼無視了其他奧林波斯的成員，徑直進入了隧道。
“納弗卡！立刻歸隊！”
忽然，一個男人大喊起來，幾步走到赫爾身後，拉住了她的肩膀。
阿瑞爾驚異地看向赫爾，不明白“納弗卡”是她的姓氏還是別的什麼，但他看到了一道突然閃過的寒光。
“咔嚓……”
一聲脆響，所有人都驚恐地看向了刺入隊長腹腔內的長刀。
陰森的目光從緋紅色的眸子裏流淌出來，彷彿一片深不見底的沼澤，吞掉了隊長餘下的所有話——
“乖乖閉上嘴巴，下一次……我可不會再留手了哦~”
刀尖再往前一公分，就會刺進模因板塊，徹底要了他的命！
且不說赫爾的瘋癲，單論她對距離的精準把控，放在整個月球基地，也挑不出幾個比她強的。
蒼白瞬間籠罩在隊長的臉上，他一動也不敢動，直到赫爾把刀收了回去，背影消失在隧道之中，他這才鬆了口氣……
“隊長！沒事吧？”隊員們趕快跑上來，擔憂地問道。
“沒事……”隊長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下來，“該死的女人……活該代號是‘納弗卡’。”
…………
“噠噠、噠達達~”
隧道的牆壁上滿是浮動的廣告，從小零食到最新款的鈀營養液，各種各樣的商品彙成海洋，把整條隧道映亮。
而其中最多的，就是販賣義體的廣告。
“說起來，好像沒有能賣殺死地趨種的武器的地方呢。”賽琳娜心不在焉地說道。
明明只是無心之言，可走在前面的赫爾忽然側過身，發出刺耳的嘲笑聲。
“哈哈哈不是吧~你們該不會不知道【納克】吧？”赫爾笑得前仰後合，實在是太過誇張了，“連這種常識都沒告訴你，就把你放到了地表，守序者真是太……哎呀~”
赫爾故作驚訝地捂住嘴，露出一個很可愛、但怎麼都沒法讓人覺得可愛的笑容——
這個傢伙，絕對是故意說漏嘴的！
“守序者是誰？”阿瑞爾問道。
“唔，誰知道呢~”赫爾的尾音總是拖得很長，還帶着豐富的起伏，“他不讓我說呢~好啦好啦小可愛，讓我們說正事吧~”
阿瑞爾皺起眉頭，因爲不知道追問下去會發生什麼，只好先記住“納克”和“守序者”這兩個名字。
“我來這裏呢，是要找一個叫馬紹的人，他知道一些關於餘燼文明的事情。”赫爾繼續蹦蹦跳跳，可眼睛總是悄悄看向阿瑞爾，“我也不知道他的情報是從哪裏來的呢~任務是世界樹分配的——啊！世界樹是奧林波斯的總部哦~”
“這個我知道。”
阿瑞爾黑着臉，總覺得自己被赫爾當成什麼都不知道的媽寶男了：“馬紹爲什麼要把情報告訴奧林波斯？”
“當然是因爲他被收買了呀小傻瓜~”赫爾拔出刀來，陶醉地看着從刀刃處反射出的光芒，“金錢，權力，色慾，成就，藥品……總有什麼能成爲一個人背叛的理由。”
說着，她止住了腳步，腕關節翻轉，刀尖便忽然對準了阿瑞爾的眉心。
“那麼……什麼能夠讓你背離所信守之物呢？”
她冷笑着，像是循循善誘的惡魔，引誘着迷途者步步深入地獄
“我跟那些人不同。”阿瑞爾用同樣駭人的冷笑迴應，上前幾步，讓刀尖抵在皮膚上，看得賽琳娜心驚肉跳，“即便沒人拿刀指着，故友的亡魂也會時時刻刻站在我的身後，讓我所前行的道路，無法被撼動一絲一毫。”
“但願如此。”赫爾含糊地回了聲，忽然後退半步。
擬態模因板塊被啓動了，赫爾身上的義體漸漸融入了周圍的環境之中，哪怕是最先進的監測系統，也無法察覺她的存在。
翻涌的方塊很快就覆蓋了她的胸口，如海潮般向上涌去。
“最後的忠告，fk012，不要相信九龍閣的人。”
說完，赫爾便徹底消失了。
阿瑞爾眉頭緊皺，隱隱猜到了什麼……
赫爾知道“fk012”這個編號，那她肯定和【共鳴者計劃】有關。
她出現在這裏絕不可能是巧合，而是藏在暗處的主導者，讓她來傳達某些信息。
“阿瑞爾先生？”賽琳娜看着一動不動的阿瑞爾，緊張地問道。
“我沒事。”阿瑞爾搖搖頭，重新踏向前路，“走吧，我找到江三的把柄了。”
…………
直到奧林波斯的人也消失在隧道中後，模因板塊才關閉了擬態系統。
她把紅色的長髮束在腦後，輕聲說道：“真麻煩……爲什麼不把全部計劃一口氣都告訴他？”
“失去時間的沉澱，任何覺悟都會如浮萍般飄搖不定。”
“嘖……隨便你。”赫爾仰起頭，看向被高山擋住的終池，“我什麼時候動手？”
“等妃也離開後吧，你不喜歡她，不是嗎？”
“也不是不喜歡啦~”赫爾掩口輕笑，指尖從刀背上擦過，脈絡上便流淌過如血一般的紅色，“只是……”
“有些嫉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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