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外城外徹底平息了下來。
在這段時間裏,那卉和下屬們都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雖然外城門外不再有敵人,但守城戰還沒結束,他們還要繼續擔起守住外城門的職責。
孝蓮和那卉並肩站在城牆上,在強烈的太陽光下,半眯着眼睛看向外面成片連綿的山脈。
最難的時間過去了,那卉又恢復了往日柔和的樣子,嘆了口氣道:“可惜了那些辛苦捕回來的巨羊,都跑去深山裏了。”
孝蓮搖搖頭笑道:“不可惜,我都沒想到巨羊能起到這麼大的作用,原來那種能讓巨羊暫時意識昏沉的藥,被實驗室改造成了吸入一段時間後能引起它們狂暴的藥,配製這些藥粉花了不少時間,不然我們可以更早趕來的。”
那卉感激地朝她身邊偎了偎,“我們都還活着,真好。”
……
西南城門,儘管有了暗鱗的支援,金宗人的進攻態勢仍然很猛烈。
足足一個時辰,豐率他們休整後也加入了戰鬥,兩邊還是呈現膠着狀態。
仗打得很難。
城牆內整好編隊待命的居民們都在期盼儘快進行支援,隆柯卻只是緊緊皺着眉頭,搖頭拒絕了。
而紅興郡郡城正門處,巨大的金屬牆已經向內推進了三四百米,它所過之處,留下一片被削平的土地。
金屬牆內側,堆積了非常多的建築碎渣、石塊、泥土等,在這個亂七八糟的土堆上,站着個穿着半身血紅半身純白衣袍的年輕男人。
這是張逢喜,他微微垂着頭,胸口急促起伏着,額頭貼在那面沉重冰涼的金屬牆上,兩隻手手心也貼在其上,手指骨節上都在滲血,手指甲都掉落了幾片,留下不忍目睹的血色的傷口。
這是用力過度時,硬生生被對抗的力道撕扯掉的。
很奇怪,明明只過去了一兩個時辰,他的身影卻看起來比剛纔要瘦削了很多。
而他的肩膀一側,一片銀色羽翼頹靡地垂在他身體一側,本來閃亮的光澤已經消失不見,看起來灰突突的,像是銀子被氧化後的樣子。
張逢喜已經沒有餘力去把它收回到體內了。
他的肩膀另一側,羽翼被扯掉的位置,之前的包紮已經不再起作用,有血液不斷滲出,被衣袍吸入,過飽和後又一路滴落到地上的土堆裏,在那上面形成一圈深色的陰影。
轟隆隆,金屬牆在沉寂了幾分鐘後,又一次開始往前推進。
張逢喜的身體瞬間繃緊,手指骨發出不堪重負的輕微脆響,他幾乎整個人都撲在那面牆上,用全身去對抗它往前的推進力。
遠處南院賓館院子內的高臺上,刑天的狀態也沒剛開始時那麼輕鬆,他面上並沒有明顯變化,但在高臺一側待命的白呈祥心裏卻明白,那道被刑天控制的金屬牆,在近半個時辰裏,幾乎沒有再做過突進撞擊,而是以緩慢前推爲主。
刑天很少用金屬牆來做攻擊,一方面是它的適用範圍有限,再一個是它對異能的消耗很大。
這種攻擊適宜於攻城戰,而且適合迅速強推,並不具備持久戰鬥的優勢。
刑天的異能能量比張逢喜要強很多,這麼下去,他必然獲勝。
但,張逢喜撐了這麼久,也必然消耗了他非常多。
儘管在強陽光下,他臉上的面具和其下外翻猙獰的疤痕,以及身上星星點點的血跡,還有那種說不出的血腥味,仍讓他看起來像個惡鬼。
白呈祥倏地垂下眼睛,手指握緊了衣袍側面。
呼呼,旁邊,有人在拼命深呼吸,白呈祥側頭看了一眼,看見滿頭是汗的石管家被太陽曬得流油,一副快要喘不過氣的樣子。
他漆黑的眼珠動了動,向不遠處的傭人招手道:“石先生身體不舒服,你們扶他下去休息。”
那兩個傭人聞言互相看了看,腳下卻沒動,“是大人讓他在這裏等,我們不敢違逆大人的命令。”
他們口中的大人是刑天,讓石管家在這裏看着是他在上去高臺之前的命令。
白呈祥臉上現出不悅之色,“再不讓他下去歇歇,怕是人就完了,萬事有變通,我之後會跟大人解釋。”
那兩個傭人還是不動地方,剛纔沒開口那人說:“恕小的們不敢,白先生如果堅持的話,請您自己扶他下去好了。”
白呈祥被氣得夠嗆,轉身就要去那兩人面前理論。
石管家期期艾艾地拽他衣袍袖子,勸解道:“哎,算了算了,我知道白先生是好心,可別爲了我吵架啊!”
高臺上的刑天終於耐性用光,轉頭朝下方怒吼道:“都給我閉嘴!”
就在此時,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道銀光倏地刺裂這一方炙熱的空氣,嗤的一聲,血光乍現。
遠處,正門內的金屬牆突地以前所未有的力道往前猛烈撞擊。
砰,這次,張逢喜再無力繼續堅持,他只與猛烈撞擊的金屬牆對峙了兩三秒鐘,就被撞飛了出去。
哐,張逢喜重重摔落在地,躲藏在周圍的人發出驚呼聲,那片區域被激起一大片灰塵。
張逢喜落地之後,就猛地連吐了好幾口血,之後,他就馬上爬起來,晃晃悠悠還要去對抗那順着慣性繼續前衝的金屬牆。
有幾個人飛快從不遠處掩體裏跑出來,到了他身邊就抓住他衣袍,拼命喊:“不要去了不要去了,你就要沒命了!”
這是藍將軍不放心,留在這裏守着的一隊兵士們。
張逢喜想要推開他們,卻已經使不出力氣,他無奈地看着不遠處迅速前進摧拉枯朽般的金屬牆,苦笑着道:“我終究不是救世主,難道,一切努力終究要歸爲泡影了嗎?”
他身邊扶住他的兵士雖然也難過,但還是勸解道:“家園沒了還能建,人活着就好。”
他們一起看向那恐怖的金屬牆,準備徹底放棄,離開這裏了。
可就在這時,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道金屬牆在突進的過程中倏地劇烈震動了一下,然後,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發出不絕於耳的巨大的碎裂聲。
嘩啦啦,空氣裏都是金屬顆粒,紛紛降落在地上,在原本的建築物碎渣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
張逢喜睜大眼,與周圍兵士們互相看了看。
金屬牆……竟然就這麼消失了。
刑天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捅入自己腰側的匕首,四周很安靜,緊接着大家才反應過來發出陣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