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凜漆黑的眸底暈染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護着她的動作也越發溫柔。
他的大手仍託着她的發冠,見衆人不管不顧的四處逃竄,他低聲提醒:“小心。”
明明身邊喧鬧無比,甚至慌亂的沒有秩序,可秦姝兮靠在他的懷裏,除了能聽到自己突然亂跳的心臟聲,再也聽不到別的了。
秦姝兮像是想到什麼,身子驀然僵住,猛地想起二叔和北慕宸都曾問過她,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
這一刻,她竟無比確信——自己對玄凜動了心。
她惶然無措的眼神逐漸黯淡而平靜下來。
她怎麼能喜歡玄凜?
大仇未報,她竟然又陷進了兒女情長。
玄凜自然不知秦姝兮在亂想些什麼,他軟玉在懷,女子臉旁的髮絲輕輕淺淺的從他鼻尖劃過,柔軟而芳香。
男人喉嚨發緊,將她把頭髮重新理好。
下一刻,他忽然感覺到懷裏的女人身形僵了一下,她伸出手指抵在他與她的胸膛之間。
他低眸朝她看去,她卻擡着頭往外看,在找赫連楹。
那邊,赫連楹躲開了一劫,人雖無恙,可慌亂之中卻不知道被誰扯去了發冠,烏黑的長髮落了下來。
而那將軍府的菊花車也停了下來,竟砸了一地。
現下,人羣已經被姜煙的侍衛擋開,強制性的空出了道路。
姜煙迅速走了過來,查看了一番菊花,此時那一車的彩菊都已經被傷了根,花盆也碎了。
她怒道:“怎麼回事?”
那車伕立刻跪着求饒道:“大小姐饒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剛剛那些人都躲着車往這邊擠,使勁往這車上撞,奴才實在控制不住力道,於是就……”
姜煙面色不善,怒道:“是誰擾亂我們將軍府運送彩菊!”
人羣安靜下來,面面相覷。
那車伕四下看着,突然揚手指向赫連楹,“是他!就是這位小公子撞得奴才!”
音落,衆人的目光看了過去。
秦姝兮清亮的眼眸一凜,忍着腿上的痛意道:“過去看看。”
玄凜護着她往赫連楹那邊走。
而赫連楹正理着自己的長髮,猝不及防的被指認,她秀眉緊蹙,“你胡說什麼,明明是你們車速太快,險些撞着大家!”
姜煙冷笑着走到赫連楹的身前,像是故意沒認出人來,“這是誰家的小姑娘穿着男裝來菊花大會,也不怕家裏人知道鬧笑話?”
赫連楹本就心情不好,又見是姜煙挑釁,前後一想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整個京都,都知道姜煙是將軍府的大小姐,皇后疼愛的侄女,世人都禮敬三分,能這麼跟她說話的人並不多。
所以,赫連楹話一出口,衆人的胃口都被吊起來,紛紛看起了熱鬧。
姜煙噎了一下,也不好再裝不認識,笑了下。
“原來是十一皇子妃啊,是煙兒眼拙沒瞧出來。不過您是千金之軀,何故女扮男裝出門遊玩且不談,爲何要驚我將軍府的馬車,害我姑姑給我哥哥千里預定的名貴菊花都砸了。”
“這金國使團的人才剛走幾日,公主便這般肆無忌憚罔顧倫常,傳到金國去,名聲怕是不好聽吧?”
這時秦姝兮已經走了過來,她擋在赫連楹的身前剛要開口解圍,卻被赫連楹伸手攔住了。
秦姝兮見她淡然處之,應該有應對之策便沒有開口。
她猜的很對,赫連楹早就想到遠嫁他國必定會有些小波折,但她以後不能就這麼任由自己被金國擺佈和牽扯,無所顧忌的傷害自己所愛的人,更不能因爲涉及到兩國利益就忍氣吞聲。
赫連楹看着姜煙,從容淡靜的說道:“本公主剛嫁過來,並不知道楚國有這麼多規矩,更不知皇親國戚出門都要如此勞民傷財,我的人爲了護住我和身邊的百姓,自然只能把你們的馬車踹翻,以免傷人。”
衆人一聽,順勢望去,那地上的彩菊都需大量的人力去培植,那花盆瓷器更是上好的珍藏品。
衆人不免唏噓,的確是陣仗太大,勞民傷財。
姜煙冷然一笑,“我哥哥是少將軍,爲國打了勝仗,我姑姑體恤將軍府爲國出力爭光,特賞了這份恩賜,公主這話,是對我姑姑的賞賜有意見?”
赫連楹反脣相譏:“本公主並無此意,但依着姜姑娘這般言辭,少將軍打了勝仗不假,可他一人之力也不能抵敵國千軍萬馬,要這麼說來,這功勞不是每個將士的嗎?”
赫連楹的話點到即止,沒有指摘誰的過錯。
可一將功名萬骨枯的道理大家卻是懂的,多少人家的少年郎血染沙場才換來的軍功,到頭來,風光的卻只有將軍府。
場面一下變了味。
秦姝兮眼眸微動,玄凜漆黑的眼眸裏也閃過一縷暗芒。
姜煙不佔便宜,也覺得自己有些小瞧這遠嫁過來的小公主了。
還以爲她是不諳世事的小公主,沒想到也會咬人。
她不再咬着這話題不放,“那公主女扮男裝出門,又覺得妥當?明知賞菊大會各色人馬複雜,卻還穿男裝出門,不是告訴別的男子你們是同性,不需要對你顧及男女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