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嬸打電話來了。”徐望歸一邊脫帽子一邊說道。
薑糖聞言，從廚房走出來，手上還拿着青菜，“她跟你說什麼？”
難道是發現存摺用不了了？
“說是你二叔都關在派出所了。”
徐望歸瞥她一眼，到水井邊上洗完手，又走到她身邊，接過她一捧青菜，轉身往壓水井旁走。
薑糖驚訝地微微瞪圓眼睛，跟在他身後，幫忙壓水，“他們又幹了什麼好事？”
徐望歸把青菜放進盆裏，聞言斜瞥她一眼，“你二叔拿着存摺到銀行取錢，沒想到銀行報警，告他偷存摺。”
薑糖：……
她蹲下跟他一起洗菜，興致勃勃地問道：“那現在怎麼了？打電話給你，讓你把二叔弄出來？”
徐望歸提醒她，“你可別胡說，警察同志按規矩辦事，哪是別人想弄出來就弄出來的。”
薑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我說我二嬸，她是這麼想！”
徐望歸從鼻腔發出兩聲哼哼，否定了薑糖的猜測，“她的意思是讓你回去一趟，跟警察同志解釋，存摺是你主動給的。”
“那如果我不解釋呢？”
徐望歸想了想，“警察也遲早會查出來，不過估計要被關一段時間。”
薑糖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跟我沒關係。”
想到姜二叔姜二嬸那德性，有這個下場，說實話還挺爽的。
說話間，青菜洗好了，薑糖把它端到到廚房，動作麻利地切成段，放在乾淨的籃子裏。
徐望歸坐在竈臺前，一邊燒火一邊說道：“那要不要回個電話？做得太過，以後回牛塘村拜祭爹孃會有麻煩。”
薑糖無言以對，她不由得有些氣惱地說道：“真是跟卡了根魚刺在喉嚨似的，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不要臉又貪婪的人。”
徐望歸挑挑眉，安慰她，“這樣的人多了，以後你或許還會見到。”
比如他姑姑。
薑糖理解錯誤，以爲他說孫家人，她頓時感慨地說道：“真是不知道百鍊成鋼上輩子做錯了什麼，這輩子盡遇到些爛人。”
她在心裏默默補充，還有這個時代的薑糖。
徐望歸斜瞥她一眼，“但又說明我眼光好，不然他們哪裏能過上這種日子。”
此話一出，方纔還有些沉重的氣氛頓時消散。
薑糖冷哼一聲，似笑非笑地說道：“是啊，你眼光好，在萬千未婚女人中找到我這個負責人的保姆。”
徐望歸一噎，他氣道：“能不能別總提這件事，誰說我結婚是爲了找保姆？”
薑糖下巴一擡，“我說的！”
好了，繞來繞去又繞了回來。
徐望歸無力地嘆了一口氣。
他皺眉凝視薑糖，“我承認跟你結婚是另有原因，但我保證，絕不是因爲找人照顧兩個孩子。”
薑糖沒有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深沉。
她：？？？
所以徐望歸跟她結婚真的別有目的？
薑糖蹙了蹙眉頭，開始翻找記憶，確定沒有絲毫跟徐望歸有關的蛛絲馬跡。
她問道：“你以前認識我？”
徐望歸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算是吧。”
薑糖目光炯炯地逼視他片刻，他還是一副不想說的模樣。
她只好收回目光，冷哼一聲，“那你就捂好了。”
說得好像她很想知道一樣。
自從那天接到姜二嬸的電話之後，徐望歸接連兩天都接到對方的電話，均是催促薑糖回江寧市的。
不過都被徐望歸以沒時間打發掉，姜二嬸沒轍了，直接在電話裏又哭又鬧，最後徐望歸乾脆一接到她的電話就掛掉。
因爲姜二嬸是到公社打的電話，時間久會被人哄趕。
轉眼間就到除夕前一天，薑糖和齊嫂子到紅旗大隊換了一個公雞，剛換回來百鍊成鋼就饞得嗷嗷叫。
除夕當天，徐望歸難得早早從營區回來。
徐望歸和兩個孩子殺雞，薑糖則在屋裏和麪，包芝麻和花生餡的湯圓，留作守夜的時候喫。
成鋼從早上開始嘴巴咧得高高的，“真希望每天都是過年。”
百鍊無比贊同，“希望跟爹孃一起過年。”
成鋼如同小雞啄米般不停地點頭，“對，不跟孫伯伯和說孫伯孃一起。”
徐望歸聞言怔了怔，突然意識到自己只知道孫家人苛待他們，但從未深入瞭解過他們在孫家的生活。
他問道：“孫伯伯和孫伯孃家一般喫什麼？”
百鍊想了想，“喫野菜粥、米飯、青菜、雞蛋，有時候還會喫肉。”
成鋼點頭，語氣天真地說道：“但是我和哥哥只能喫野菜粥，鐵蛋可以喫米飯和雞蛋，還能喫肉。”
百鍊也想起這些事，情緒忽然變得有些低落。
聽着兩個孩子的話，以前沒注意到的細節陡然浮現到腦海中，徐望歸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他正想說話，成鋼想起什麼似的，高興地笑起來，“在孫伯伯家的時候，我和哥哥最喜歡爹回來了。”
百鍊瞅了徐望歸一眼，輕輕點頭。
徐望歸一愣，下意識問道：“爲什麼？”
屋裏關注着他們的薑糖聽到他的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語氣嘲諷地說道：“徐團長，你的腦袋是不是真的有問題？什麼原因你不知道？”
徐望歸沉默了，伸手安慰性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地。
然而成鋼“啪”地一聲拍開他的手，神情嫌棄語氣不滿地說道：“爹，你真是太不講究了！你拔雞毛沒洗手！”
百鍊緊緊抿着脣，顯然也是同樣想法，只是沒說。
徐望歸梗了梗，難得煽情一次，沒想到被孩子如此嫌棄。
他故意沒洗手，伸手彈了彈他們的額頭，沒好氣地說道：“再不講究，我也是你們老子，還敢嫌棄自己老子？”
百鍊成鋼敢怒不敢言。
父子三人說說鬧鬧間，雞被收拾乾淨了，薑糖也把今晚要喫的湯圓包好放在盤子裏。
薑糖把整隻雞放到熱水裏煮，熟透後撈起，把肉的部分撕成絲，骨頭部分再扔回鍋裏，跟幹香菇一起熬湯，雞肉部分則做成涼拌雞絲。
都做好後，薑糖再炒一盤青菜，年夜飯就是這些了，然而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已經是極豐盛的。
百鍊成鋼尤其鍾愛酸酸辣辣的涼拌雞絲，要不是薑糖不允許他們用湯汁拌飯，怕是連湯汁都不剩。
薑糖說道：“這個留着，明天給你們炒個酸辣土豆絲。”
成鋼沒喫過，好奇地問道：“也跟涼拌雞絲一樣好喫嗎？”
百鍊看了他一眼，“笨！土豆能有肉好喫？”
成鋼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哦。”
喫完晚飯，徐望歸帶兩個孩子洗澡，薑糖在院子裏洗鍋刷碗。
兩個孩子洗完之後，薑糖進去洗，而徐望歸則在院子裏洗兩個孩子換下來的衣服。
這時，院子的門突然被人敲響，徐望歸來不及阻止，百鍊就動作飛快地打開了門。
齊嫂子一進門，就看見徐望歸霍地站起來，他身前是洗衣盆，雙手明顯有肥皂的泡沫。
齊嫂子喫驚地瞪大眼睛，脫口而出，“小徐，你怎麼洗衣服？”
徐望歸表情一僵，還沒開口說話，一旁的成鋼就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就是爹洗衣服的啊。”
徐望歸：……
齊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