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攜刀照雪 >第131章 貴人相助
    出乎意料地,這次紅酥並沒有在城門口親自迎接,而是遣了一名小廝在城門口等候,只說她正在招待貴客,若是王爺回來了,直接回府便可。

    王府門口另有一名小丫鬟守在門口,兩人稍洗風塵,便跟着小丫鬟來到王府中的小花園。

    已近一歲之末,花園之中草木盡凋,唯有一叢臘梅花開得素淡。花下備有桌椅,桌上設有琴案,卻見紅酥夫人與一名男子相對而坐。那男子身着白色大氅,神采飛揚,手拿一柄摺扇,不知在說些什麼,惹得紅酥掩口而笑,看起來一副賓主相談甚歡的景象。李放一眼看去,那男子的背影分外熟悉。

    紅酥口中的貴客正是金陵“綠妝樓”的大掌櫃,謝家的長公子謝王臣。

    未等丫鬟通報,卓小星已快步迎了上去,驚呼道:“謝公子,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到襄陽來?”

    雖然李放曾說謝王臣早晚會來襄陽,但不過數月的時間便再次相見,還是讓她頗爲驚喜。

    紅酥見兩人來到,連忙站起來,招呼道:“王爺,卓姑娘。”

    謝王臣站起身來,雙眼中亦是洋溢着故友重逢的喜悅,拱手爲禮道:“謝某見過王爺,冒昧來訪,王爺不會嫌謝某打擾吧?”

    他眨了眨眼,這才低笑着迴應卓小星的話道:“那日卓姑娘你走了之後,我仔細想了想覺得不太對。竟陵王在府中藏了什麼大美人,竟然生怕讓我知曉。這可讓我心心念念,夜不能寐。所以我非得來看看不可。不過這一路上游山玩水,耽擱了些行程,所以現在纔到。”

    他一雙鳳眸睞向坐在一旁的紅酥,又對卓小星嘆道:“沒想到王府還真有如此絕色,卓姑娘你果然是誠不欺我……”

    紅酥臉色微紅:“謝公子謬讚了,紅酥實不敢當。”

    謝王臣臉上露出風流恣意的笑容,道:“當得當得,這幾日與紅酥姑娘在這小院之中飲酒彈琴、論詩談文。謝某人周遊天下,也算得上閱盡紅粉。如今見着紅酥姑娘,方纔覺得以前的日子竟都是虛度了。嘖嘖,白日尋芳歌夢酒,未知明月在仙鄉……”

    李放聞言,淺笑道:“既爲仙鄉,此番來了,謝大公子留下長醉何妨?”

    謝王臣搖頭道:“王爺可別打我的主意,謝某人好不容易擺脫了廣陵王府與謝家的爛攤子,只想做一個富貴閒人。你竟陵王府的爛攤子比之他們可是隻大不小,謝某人才不會來淌這一趟渾水……”他又瞟了卓小星一眼,打趣道:“也就只有卓姑娘心思單純,這麼容易就被你騙到……如此絕色佳人,竟然也被你拉去到戰場上打生打死,真是暴殄天物……”

    卓小星反駁道:“謝公子此言差矣,明明是李放心思單純,被我給拐到……若是論起絕色,嘿嘿,他可也不比我差呀……”她一邊說着,一邊將李放拉到自己的身側,兩人並立。李放微微一笑,輕輕攥住她的手。

    謝王臣嘴仗不成,反倒被噎了一下,嘆道:“卓姑娘,我可是幫你說話,你不能配合我一下嗎?”

    紅酥看着他們兩人鬥嘴,臉上也浮現出溫婉的笑意。她盈盈施了一禮道:“這兩日紅酥與謝公子彈琴論詩,謝公子於琴之一道,可稱大家。不知謝公子是否可以在襄陽多留幾日,紅酥尚有些許琴藝之心得想與謝公子切磋探討。”

    紅酥在竟陵王府多年,與李放之間早有默契。見李放邀請謝王臣,自然聞絃歌而知雅意,出言邀請。

    謝公子果然道:“既然美人邀約,謝某人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他眼睛一轉,轉向李放,悠然道:“留下可以,但是一臣不事二主。若是讓我留在襄陽,每日與這位紅酥姑娘彈琴論文尚可,想讓我替你李放賣命,那是絕無可能。”

    李放知他心中始終對廣陵王李昶有心結,卻也不說破,微笑道:“謝公子遠來是客,李放當然悉聽尊意。只是我這地方侷促,只怕委屈了謝大公子。”

    謝王臣摺扇輕搖道:“有如此美人爲伴,又怎麼談得上委屈。當然,謝某也頗知爲客之道,我特意爲王爺準備了一份禮物——”

    卓小星好奇道:“什麼禮物?”

    謝王臣固然愛美人,但是若說他真的會爲了竟陵王府藏着一位大美人而來到襄陽,卓小星是不信的。而這份禮物,恐怕纔是他此次來到襄陽的重點。以謝王臣一出手便是三十萬兩的手筆,卓小星很是好奇這次他又準備了些什麼。

    謝王臣拍了拍手道:“庾老、梅老、常老,你們出來吧——”

    這時,從一旁的偏廳裏轉出三位老者,三人雖然看起來年齡頗長,但是精神矍鑠,上前見禮道:“見過竟陵王。”

    李放、卓小星、紅酥皆是一頭霧水地看着謝王臣,搞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謝王臣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王爺最近在爲慕容青蓮在雉縣的舉動發愁,而這幾個人恰好可以爲王爺分憂。來,你們三位給王爺自我介紹一下……”

    一人道:“小人庾東,以前乃是謝家在成都船廠的大掌櫃,負責船廠的一應事宜。”

    一人道:“小人梅信,以前乃是謝家在揚州船廠的畫匠,負責船隻一應大小部件圖紙的設計繪製。”

    一人道:“小人常明,以前乃是謝家在廬江船廠的匠造師,負責船舶的製造、修理、入水諸事。”

    謝王臣這才悠然道:“幾位師傅除了本人之外,另外各帶了二十人左右的徒工弟子,只要選好場地,再徵調足夠的工匠與民夫,便可開工。”

    李放呼吸一促,敢情謝王臣這是直接給他找了一個生產艦船的班底。有了這些人,西府自然亦可組建水軍,在江面上與北梁的水軍互相制衡。這對如今的襄陽局面,可真謂雪中送炭。但是——

    他微微思考片刻,道:“多謝謝公子美意,然而我聽說謝家造船有別於諸家,對每一件木材都需精心挑選打磨,造船工藝亦是精巧絕倫。雖然這樣造出來的船隻堅固無比,但工期甚長,一艘上好的大船從設計到建造完成至少也需兩到三年。而如今戰事在即,就算立即開工,又怎麼來得及?”

    謝王臣微微一笑,道:“所以這次我帶來的不僅僅是幾位師傅,還有足夠建造二十餘艘大船的精細木料,用這些木料來製作戰船的核心部件,而其他不足的部分,只需在附近的山林中就地取材便可。有了這些,快則二月,慢則三月,便可建造出二十艘可航行於內河的戰船。”

    此言一出,不光李放,連卓小星都是目瞪口呆。這些精細木料與造船工匠的來源自然亦是謝家,謝王臣不僅挖謝家的牆角,甚至連造船的木料都被他偷運出來資敵。如此大的規模,難道謝家真的會不聞不問嗎?

    卓小星問道:“謝公子,你這樣挖自己家的牆腳,難道就不怕被謝家老爺子知道嗎?”

    謝王臣微微一笑,道:“這幾人雖然出身謝家,不過在今年六七月間便已退休,在家賦閒,自然也算不上謝家的人。既然不是謝家的人,那又怎麼算得上是挖謝家的牆腳呢?”

    他悠然道:“我知道你們心裏在想什麼,但謝家家大業大,僅船廠就有成都、揚州、金陵、廬江、岳陽、會稽等諸多分號,這些分號的掌櫃、匠人每年都會有辭職或者退休的,老爺子又怎麼會全部知曉。這幾人都是我謝某人最信得過的長輩,王爺儘管放心。至於木料,我也不瞞王爺,這些木料在今年七月,在謝家的賬面上已經變成實打實的商船,交付給萊陽水家。”

    卓小星疑問道:“萊陽水家?”

    謝王臣道:“不錯,就是有着‘海上水龍王’之稱的萊陽水家,他們家的海船很多是由我謝家所造。我和他們家的大掌櫃曾經有過一點交情,剛好在六月間,水大掌櫃曾有求於我,我便與她交易,讓她以水家的名義訂購商船,然後我再暗中將這一批造船的木料扣下。就算有人發現不對,問到萊陽水家,大掌櫃也只會一口咬定,已經收到商船。這樣,即使是老爺子親自查賬,也不會查出任何端倪。”

    今年六七月,李放算了時間,那個時候應該謝王臣剛從成都回到金陵不久之後,還沒有被逐出謝家,仍然是謝家的繼承人。幾位謝家匠師都在這一個時間退休,他甚至從謝家的船廠扣留下足夠製造二十餘艘戰船的精細木料。難道說,從那個時候起謝王臣便在籌謀今日之事?

    他心中感激,正要出聲言謝。卻正對上謝王臣湛若星月的目光:“王爺也不必謝我。逢此亂世,便如風暴中行舟,我們南周還是需要一個強力的操舵手,你竟陵王無論如何也是比李昶更好的選擇。只有像王爺您這樣的人守住國門,像我這樣的庸人才能有苟全之地,賞花醉酒,王爺你說不是嗎?”

    李放粲然一笑道:“若是謝大公子也算庸人,那世間便再無良材美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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