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得阿晚一個誇獎的蘇白洛笑的沒了邊際,搶住他的話,連忙道,“所以這件事得要說是阿洛求爹爹的啊!就說……”她想了想,“就說是阿洛爲了報答姑姑的救命之恩,特地跟爹爹央求來的。”
對於蘇白洛給我的解釋,阿晚沒再多說一話,只就着她的話題又聊了幾句。
聊完這一茬,他們又把視線投入了院中,院裏,我和尹平羌還在就着我那突如其來便好的離譜的五感,進行着友好/性探討。
“師傅,你可得加把勁兒了呀,你瞅瞅人家,長得又好看,又有能力,還跟姑姑有前世的糾葛…”蘇白洛偷瞥阿晚一眼,見他醋意橫生,忙又笑哄到,“當然了,若論這天底下誰人跟姑姑最有緣分,那還得是我蘇白洛的親師傅,您端毅侯了!
就連那菩薩不都也講了麼,您和姑姑的緣分是天定,誰也拆不開。就是五年前姑姑都死了,也能在現在被您給召回來。”
說到這,蘇白洛又驕傲起來,“不過啊,這功勞師傅得分阿洛一半,畢竟這羌先生可是阿洛費了好多心思纔給請回來的。”
“你請回來的?”阿晚逮着一個點問她。
“額……”蘇白洛舔了舔脣,糟糕,一時激動居然給說禿嚕嘴了,“那個…”她着急忙慌的找補着話茬子。
磕磕絆絆了良久,也沒能完全補上,一句話三個坑,可謂,漏洞百出。
阿晚是在她實在編不下去的時候纔開口接問的,“代價是什麼?”
百相寺求事,歷來講究得失。
我魂魄分離不知東西的那幾年裏發生了很多事,頭一樁便是百相寺大火。
見過的人,說那火燒的洶涌,像山海經傳裏提到過的猛獸獠牙,百丈之距猶如地獄。
臆語越傳越兇,也越傳,越離譜,越沒邊際,最滑稽的一種,是那火因我而來,因我的孤煞之氣而來。
要不然,怎麼百年裏都相安無事的廟宇會突然着火?
以覃妁的身份做旁觀者聽這……很有道理。
可那時,我……已經死了呀!
死齡,三個月零九天。
塍國自建國開始便尊佛學,這是晟武帝提出來的,他當時的想法是讓讓百姓都敬畏來生,讓因果輪迴深入人心。
歷三朝,共計五十三年後,塍國佛文化達到鼎峯。
那時人人都知輪迴,也人人都懂因果。
“因果”這不大不小的兩個字,因這一百年廟宇的摧毀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昇華。
這昇華一夜鋪開,坊間裏,關於我的流言瞬間被另一則取代。
景明帝蘇秦鶴的逼宮奪位犯了因果。
因果論說,他一個養子,在逼死了養父母家嬌滴滴尊養的親生女兒後,又堂而皇之的霸佔了人家的家產。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得了因,所以百年廟宇一朝火屠,這是上天在借勢給他提醒。
“可這個提醒,提醒的是什麼?
退位讓賢麼?退了塍王君的位,讓給那個養父的親生幼子,景康郡王蘇佑?”我沒好氣的隨手扯下一支花,捏着杆子在指腹上狠狠挪搓了幾下。
“比起蘇佑,我還是覺得蘇秦鶴做這塍王君不錯!”最起碼人家腦子好,也不膽小,不像那個混球,見我第一面就使奸計陷企圖構陷我,好在我聰明躲過一劫。
怪要說他腦袋笨,哪有人實名制作害的。
想起往事裏他被我戲耍的醜樣,我噗嗤一笑,雖說這弟弟腦袋瓜子不怎麼靈光,脾氣也不怎麼好,但好在根沒壞,骨子裏還是個小白花。
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精明點!
尹平羌沒應我的話,繼續跟我講起了百相寺的事兒。
他說,在蘇秦鶴帶兵逼宮,我飲鴆而死火葬扶陽臺後,他便離了王宮,本意是想回到尊宜山再入尹門做一清心寡慾的弟子的。
可不知怎麼的就變了想法,沒回尊宜山,反而是入了一座離鄴都僅十數裏的小山丘,山量矮小,不達塍國立山標準,本不該有名,但架不住人家山上有座百年老寺。
故而,山因寺而得名,百相山。
原想着避開繁華歸隱山林,卻最後又只離喧鬧寸步。
我不知道改變他的是什麼,好奇的看了他好幾眼,也不見他有要說的跡象,只好揪着花瓣時而低頭,時而望月。
邊上,他敘事聲也時而高,時而低。
朦朧裏,進入夢鄉,悠悠然緩步於一十里長廊上,走了幾步,見廊前站着一少年,發未束,呈披散狀隨風搖曳。
我姣好的視力瞧見了縈繞於他髮尾的光,顯得他整個人飄飄乎如脫俗仙人,還是法術高深莫測的那種!
打破迷霧,疾步奔向於他,三步處,我問道,“你是?”
他迴轉過頭,“端毅侯?”四周迷霧隨和着我的聲音消散殆盡。
他朝我笑了笑,喚了聲,“阿月!”
我擺擺手,徑直掠過他,走向長廊盡頭,那是兩節高臺,臺案上墊鋪了層厚厚的褥子,純白樣,沒有其他繁瑣的花紋,瞅着很是大方乾淨。
蘇白洛就這樣,緊閉着眼靜靜的趴伏在了那層褥子上,蜷縮着腿腳,像只冬眠的貓。
“小公主怎麼在這兒?”看向他,同樣不解,“侯爺又怎麼會在這兒?”我入夢是受了尹平羌的求,要再見眉山月一面。
可他們……是怎麼回事?
“阿月的這個問題,請恕在下此時無法回答!”他邊說邊走向蘇白洛,把她打橫抱起,又道,“這個問題估計要等到阿洛醒了,才能回阿月了。”
“那…好吧!”提着步子下臺,他緊跟上我,“阿月知道這是哪兒麼?”
我腳下一滯環望了眼四周,“侯爺可曾聽過尊宜山,尹門?”
“略有耳聞!是個不入世也不聞事的隱世家族,傳言門中高手如雲,也個個通曉奇門遁甲,所以…”被他抱在懷裏的蘇白洛悶坑“嗯”了一聲截住了他的話,他抱歉的看了我一眼後,調整了下姿勢,才接着道,“所以阿月的意思是,咱們如今入的是尹門幻像?”
提溜了下蘇白洛垂下的裙襬,我“嗯”了聲,“差不離吧!”是不是幻像我不知道,但這術法卻實打實是尹平羌使的,出於尹門。
“那個……”我看了眼他,又看了看他懷裏的蘇白洛,欲言又止。
“怎麼了?”
探着指頭,我指了指他後又點了點蘇白洛,“侯爺要這樣抱着小公主走一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