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有些爲難,他直言自己不會理髮。
尤司已經鬆開了束髮帶,他拉着晏青走到鏡子前,“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尤司的手骨也如同他身體的骨骼那樣,骨節非常的明顯,體溫卻偏涼,像是某種冷血動物。
晏青按捺住心底突生的異樣,“爲什麼是我”
鏡子映襯着尤司的臉,那雙微微轉動的鈷藍眼眸,一如外面的夜空般幽邃。
“因爲剛好你在。”
晏青抿了下脣,尤司捉着他的手,開始詳細地告訴他從什麼地方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尤司沒了長髮遮掩的面龐,分明的輪廓也逐漸顯現出來,根本不像是一個omega該有的模樣。
這讓晏青不禁開始懷疑,裴琅真的會喜歡這樣的omega嗎
尤司看着鏡子,似乎很滿意現在的自己,他轉身面向晏青,“晏青,下週再最後陪我去一次宴會吧。”
第八星的惡劣氣候將持續三個月,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裴琅就會再次離開主星去往前線。
晏青以爲尤司總算準備付諸行動了,基於這段時間的照顧,他並沒有拒絕這個邀請。
…
第二天拿着介紹信去面試時,晏青卻傻了眼。
他沒想到尤司會爲他找一份試藥的工作,他雖然缺錢,但也還沒到拿身體健康去換錢的地步。
晏青幾乎在瞭解到工作內容的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抱歉,我想我不適合這份工作。”
可正當他準備轉身走的時候,面試官說出了薪資。
一個比晏伯爵半年寄來的錢,還要高的數字。
“這種藥研發出來後,將用於治療信息素紊亂的人羣,成分很溫和的,團隊裏還有帝國最好的醫師,晏先生不妨試上幾天,相應的酬勞也不會少。”
晏青頓了頓,他的條件在主星找一份工作實在困難,幾天時間對身體也造成不了什麼損傷,他完全可以在不適的時候叫停。
面試官似乎看出了他的動搖,思索片刻後,說道:“這樣吧,今天就試試,半個小時後,如果身體出現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再拒絕也不遲。”
聽到這句話,晏青又慢慢坐了下來。
面試官並沒有誇大其詞,那些藥劑注入後,晏青幾乎沒什麼感覺,身體也沒有出現任何不適。
但最後籤合同時,他還是保險的只簽了一個星期。
公司裏還有幾個跟晏青一樣的試藥員,有beta,也有alpha,他們中有已經做了這份工作超過兩年的,那人以一副過來者的語氣告訴晏青:“那些藥都會事先經過仿生檢驗,很安全的,完全不用擔心。”
這讓晏青的警惕心也頓時降下來不少。
那種藥劑並不能影響信息素,但卻會影響其他東西,這讓晏青早上總被熱醒,每天上班前也得洗澡。
試藥員的一日三餐是固定的,請假需要提前告知,晏青連續兩天早出晚歸,到最後,連鬱殊都發現了異樣。
他卻沒有資格去過問晏青的事,但如果快點長大,成爲強大的alpha……
浴室的牆面凝結着水珠,晏青早上離開前還洗了澡,換下的衣服也有些濡溼,鬱殊用指尖去觸碰,上面沾滿了一種充滿誘惑的味道。
…
在與尤司約定的前幾天,晏青卻遇上了一些意外。
晏青當然不可能答應,還剩下四天的時間,他就能拿到所有的工資。
可在他拒絕的當天下午,傅淮之就直接找了過來,而後當着公司所有人的面,生拉硬拽地將他帶上了飛行器。
晏青被強硬地按在了座椅上,傅淮之似乎來得比較急,他的呼吸很亂,額間浮了些細汗,身上還穿着筆挺的深藍色制服,類似於帝國的軍服。
等呼吸平穩後,他定定說了句:“不要相信尤司,不要在跟他接觸了,晏青,你這樣讓我去第七星怎麼放得下心”
這段時間尤司對他的照顧,晏青完全看在眼裏,傅淮之的舉動被他解讀爲了佔有慾作祟。
晏青強忍住發脾氣的衝動,假裝乖順道:“做完這份工作,我就會遠離他的。”
傅淮之的表情逐漸緩和,他擡手撫摸了一下晏青的臉,眼神篤定,“晏青,你可以試着完全依靠我。”
他的指腹溫溫膩膩的,晏青感到不舒服,卻因爲不想再產生那種暈眩而只能被迫忍受。
被送回家後,晏青收到了來自傅淮之的一大筆轉賬。
可那天的工資也因爲這場鬧劇而泡湯了,不過主管人很好,並沒有責怪晏青。
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尤司知道後,還發來通訊慰問了幾句。
翌日,晏青還是照常上班,但下班的途中,他卻被人推進了人工湖。
他沒有看清那人的樣子。
冰冷的水擠壓着胸腔,爭先恐後地灌入肺部,灼燒的刺痛感紛涌而至。
在晏青幾乎快要窒息時,是路過的同事將他救了上來。
救上來時,晏青的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個不停,同事都被他這幅樣子嚇到了。
對方遲疑地問了句:“晏青,要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晏青白着臉搖頭,他謝過了同事。
隨後,又在工作的地方烘乾衣服,纔打車回家。
回家的途中,晏青已經感到頭腦有些昏沉了,幾乎是剛到家門口,他就接到了一則陌生的訊息。
【今天的事情,也是警告。】
晏青怔怔地盯着訊息,上次的綁架還記憶猶新。
雖然沒有署名,但直覺告訴他,那就是斐,對方無非是想讓他遠離傅淮之,可他連拒絕都做不到。
莫名的,晏青又想起斐說的話來,但他可不敢再像上一世那樣依仗尤司。
…
晏青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還有一些湖水的味道,並不好聞。
他回到家的第一時間就是洗澡,走出浴室時,卻突然感到有些頭重腳輕。
這一世,晏青的身體非常差,幾乎到了淋一場雨就會感冒的地步,別說是在湖裏泡了那麼久。以防萬一,睡前他還吃了一些藥。
可到了深夜,晏青還是不可避免地發了燒。
房間裏的通訊提示音響個不停,晏青溼濡的眼睫顫了幾下,卻怎麼也無法清醒。
外面這時也響起了敲門聲。
很吵。
實在是太吵了。
晏青嘴裏無意識地呢喃了幾句,過了不知多久,那陣通訊提示音總算停了下來。
一隻手碰了碰他的眼睛,積蓄的一滴眼淚,自下眼瞼緩緩滑落,觸及到突然而至的脣,又滲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