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着主臥的門被一雙白皙細膩的手帶上，他才緩緩走進副臥。
被子是新買的，有股特殊的味道。
令他突然想起白日裏抱着那具溫軟的軀體，當時緊急並未過多注意。
如今回味過來，盡是清潤的香氣，如水般清淺，卻帶着不可說的溫馨，不像是香水，更像是某種體香。
他的喉嚨又開始癢了，連帶着背後的傷口，隱隱作痛。
季霖之翻了兩個身，最終忍不住坐起來打開燈。
難得的沒有在一天工作結束後，處理公司事務或者鑽研劇本，而是拿出手機，突然翻閱起了社交軟件的帖子。
關於如何追求女孩子的門道，他還需要學習。
“吸引女孩子的五個要點。”
“三句話，讓富婆爲我花了18w。”
這都什麼跟什麼。
嘴上說着，纖長勻稱的指節卻十分誠實地都點了遍，還煞有其事地點頭附和。
相較於“暢遊知識海洋”的季霖之，重然這邊就顯得平淡得多，瘋狂趕稿，筆尖幾乎磨出快影。
夜幕悄無聲息，將殘星一顆一顆點亮，很快便飛向遠方淡出天際。
直至東方吐露殷紅朝霞。
重然打了個哈欠，終於弄完最後一話，發給編輯。
此時思緒翻涌，靈感仿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三兩筆敲定ts的初稿方案。
脫離出那種狂熱的工作狀態，才發現身體已經非常虛弱，頭暈腦脹，精神恍惚，胃部空空隱有燒灼之感。
她需要喫點東西再好好補一覺。
“啪嗒。”
清脆的兩聲同時響起，兩張憔悴的臉面面相覷。
眼底皆是差異，非常默契地各自轉移視線。
“真是尷尬死了，怎麼能被他撞到我如此邋遢的樣子。”
重然向獅子頭抱怨，“爲什麼他會起那麼早啊！”
季霖之一夜沒睡，一晚上都在鑽研挽回之道，甚至擬訂了數個計劃，如何拖延離婚，將損失降到最低。
“你要喫點什麼？”
季霖之這麼一問，重然瞬間感受到肚子瘋狂叫囂着飢餓，也不尷尬了，“霖之哥哥要做早餐嗎？！”
她還沒來得及想大餐內容，季霖之直接拍板，“喝點粥吧，對胃好。”
隱在碎髮下的鳳眸掠過她的腹部。
他還記得重然的胃不好。
“哦。”少女乖巧地應道，順手給兩人倒了杯水。
粥很快好了，季霖之加了少許蔬菜，清甜溫熱，胃瞬間熨貼。
“你昨晚沒睡好？”
少女眼下一片烏青，頭髮散落，少了幾分靈動多了幾分溫婉，難掩憔悴。
重然看着他點點頭，心想他穿着圍裙的這幅樣子，倒多了幾分人氣。
沒有精心打理過的頭髮因爲剛起來微微有些凌亂，軟軟茸茸地叫人想摸。
鳳眸也沒那麼冰冷，化了寒冰徒增暖意。
重然盤算了下接下去的流程，說道：“我等會兒睡會兒，下午去鑑定中心，晚上會回家，今晚應該不回來了。”
季霖之握着勺子的手微頓，“嗯，需要我陪你回去嗎？”
重然詫異道：“不用了吧，你不是都不喜歡去我家的嗎？你把鑰匙給我就行。”
她想了想，“你兩天一換藥，明天我會回來。”
季霖之原本不情不願地摸鑰匙，聞言頓時雀躍起來，鳳眸都亮了。
“好，那你早點回來。”
他這纔想起之前和醫生說話時她也在，撒謊連眼皮子都沒擡，“他說他下午有點事，上午來。”
重然嚥下最後一口粥，脣齒清香，溫熱從喉間溫順向下流淌，發出喟嘆。
“也行。”
“你的手藝真不錯。”
臨走時還不忘誇獎一番。
重然去的早，沒有拿到報告，等在鑑定院的長廊外。
這裏位於郊區，環境清幽，又因爲人口較少，坐了半天也就路過沒兩個人，朝她投以疑問的目光，顯然是認出她的身份。
一個馬尾辮的小姑娘捧着一些冊子，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重然正眯着眼曬太陽，暖陽總是讓人心情愉悅，不自覺回憶起細碎的過往，像是陽光下泛着色澤通透斑駁陸離的玻璃球，一股不真實感。
陡然被一道清麗的聲線拉入現實世界。
“請問，您是重然嗎？”
“我是，你是？”
眼前的小姑娘大約比原身小一兩歲，臉廓圓潤，皮膚算不上很好，小麥膚色點綴着星星點點雀斑，單眼皮微腫，只是眼睛異常清澈乾淨，波光盈盈。
重然確信自己以及原身都不認識她。
小姑娘有些激動，抱緊了胸口的冊子，說話也有些結巴，“你……你好，我叫顧清……我……我特別特別喜歡你的漫畫，可以幫我籤個名嗎？”
她害羞地低下頭。
重然接過她遞過來的筆，笑着問道：“簽在哪兒？”
“就……就籤這個冊子上。”顧清手忙腳亂地翻開冊子第一頁。
也許是紙頁太薄，呼啦啦一下吹了好幾頁，她隱約瞥見一些關於蛇的血清報告。
心想真是有緣，昨日她還差點被蛇咬了，今日就能遇見專門研究蛇毒血清的人。
翻到封頁簽完名字，重然突然有些好奇，“你是這裏的人嗎？”
小姑娘乖巧地點點頭，“是的，我是那一棟裏的人，最近的項目就是研究抗蛇毒血清。”
重然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是她做檢測的大樓，是旁邊那棟，看着更像研究樓。
“抗蛇毒血清製作難度高嗎？”
小姑娘微微一愣，“抗毒蛇血清目前市面上有四種，國內常見毒蛇雖然種類多，但是絕大部分都能用這四種綜合毒性。”
“相比較來說，銀環蛇的血清製作工藝會比較困難，我最近的研究項目，就是抗銀環蛇毒血清。”
涉及到專業相關，她的語氣不自覺變得自信。
倆人又聊了兩句，直到重然的電話響起，是鑑定所裏的電話。
她的報告好了。
“我先去取報告了，好好工作呀。”重然晃了晃手機笑道。
顧清乖巧地點點頭，“咦，重然是在這邊取報告嗎？是什麼報告需要來鑑定所？啊不好意思，我只是有點好奇，不方便的話完全可以不必說的。”
重然笑道：“懷疑自己沾了點兒髒東西。”
並未明說，其中含義卻萬千。
顧清眼底含着好奇，識趣地不再說話，抱着東西離去。
“怎麼了？”系統問道。
她搖頭，桃花眼醞釀一絲疲憊，“沒事，只是太巧了，忍不住多想罷了。”
顧清的研究對象是銀環蛇，而她差點被咬傷的也是銀環蛇。
節目組並未對外公佈此事，只有部分相關知情人士。
重然覺得好笑，自己真是趕稿趕傻了，看來今晚回家得好好補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