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越發肯定,他們所說的重然,一定不是姐姐。
姐姐怎麼可能是那種罔顧性命的科研瘋子。
而姐姐說的那個名字,充斥着他整個腦海,讓他有一種該死的熟悉感,詭異的噁心感翻涌而上,怎麼都壓不下去。
謝予忍不住捏住身側白嫩纖長的手。
“怎麼了?”重然問道。
他搖搖頭,一言不發。
重然對他時不時的撒嬌習以爲常,拍拍他灰白的手,似乎在說“有我在,不用怕。”
謝予灰白的眼角突現出一抹紅潤,下意識捏緊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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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東南基地,楊梵麟給重然姐弟倆安排好住處後,人就消失了。
“你爲什麼跟着我們?”謝予看到身後的小尾巴,覺得異常礙眼。
楊梵梵低下頭,眼尾通紅,少女清凌凌的聲線都帶着輕微哽咽,輕聲細語道:“我……我住在你們隔壁。”
這是一間小公寓,住在這裏的都是異能者。
重然沾了謝予的光,不過就算謝予不是異能者,以她的能力也能住進這裏。
“謝予。”她低聲警告道。
少年委屈得嘟起了嘴,眼神瞟向她,轉過頭時又瞪了眼楊梵梵。
楊梵梵心裏拔涼拔涼的,像是浸在寒冬的冰水裏,眼眶紅了一大截,水珠醞釀。
末世前她家境富貴,是朋友同學都寵着的對象。
末日後哥哥又是一方掌權人,自己還是異能者。
除了一開始受了點委屈,何曾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壁,少女心事本就柔弱敏感,心底的羞恥心這會兒瘋漲,她一頭衝進自己的房間裏,“砰”地一聲關上門。
重然深深地看了眼一臉無辜的謝予,深知有些事既然沒有可能,還是儘早劃分清楚比較好。
還好謝予一開始就沒給她希望。
大不了之後再遇見楊梵梵,只當做點頭之交。
重然用鑰匙打開門,隨後分出一把遞給謝予,“這是你的鑰匙,收好。”
“姐姐,這以後是我們的家了嗎?”
少年眼神期待,眼裏的光比腦門還亮。
“是。”
謝予笑起來,把空間裏的生活物資都拎出來,一樣一樣整理歸納好,所有的衣服也一件件收攏在衣櫃中。
又拿出一個拖把,開始拖地,儼然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
重然坐在被他整理乾淨的沙發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眯着眼看他忙活。
她都幫他拯救世界了,還不能趁着這會兒享受享受?
謝予力氣大,不多時就把凌亂得蛛絲遍佈的房間清掃乾淨。
雖然條件一般,只有簡潔的兩室一廳,一個小衛生間和廚房,但是隻要有重然在,他就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
“姐姐,你怎麼又在擺弄你那個手錶啊!”
謝予收拾完,坐在她身側。
柔軟的沙發頓時凹陷下去,重然微微側身,推開他即將覆蓋上來的肩膀,“整個沙發這麼大,你離我那麼近做什麼,不嫌擠。”
“怎麼可能?!我看是姐姐心虛吧。”
重然的力道對他來說可有可無,輕而易舉便捏住抵擋住他姿勢的手腕,伸長脖子湊過去,鳳眸直勾勾地去瞧她的手錶。
少年的臉幾乎和她的臉擦着側過,狹長的鳳眸讓她不禁恍惚。
季霖之和餘驍也有這樣一雙眼睛,不同的是,季霖之的看似冷漠,實則溫柔,餘驍看似親和實則孤傲。
而這雙眼睛,純淨清澈,所有的情緒都不加掩飾。
重然側過臉,語氣輕鬆,“我能有什麼祕密。”
“是嗎?可是我感覺,姐姐有很多的祕密呢,還不和謝予分享。”他輕輕哼了一聲。
謝予說到這裏,重然便想起白天的時候,那些人提及過她的名字。
“怎麼了姐姐?”
“今天他們提及了一個名字。”
“重然嗎?”謝予舌尖頂着牙關,在嘴裏過了一圈,映出些許甜澀之味,好奇地看着重然,“謝予從來沒覺得他們說的那個人是姐姐。”
鳳眸清澈乾淨,沒有疑問,只有肯定,他毫無保留地相信着重然。
“他們說的的確是我。”
重然突然捧起他的臉,讓他瘦削的臉廓,完全露在自己的視野中,仔細查看着每一寸細微的神色變化。
還好只有淺顯表露出的疑惑,沒有憎惡和嫌棄。
連重然自己都沒意識到,她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有多放鬆,“但是我沒做過那些,是有人在冤枉我。”
“我知道的姐姐。”謝予捏住她發涼的指尖,一臉真誠,“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明明喪屍沒有體溫,渾身發涼。
重然卻感到指尖溫潤如風的暖流,心頭的躁動和不安,被這股暖風輕緩拂過,徒留寧靜。
“那就好。”她收回手,“不早了,睡覺吧,明天要去附近的實驗室收集器材。”
這一夜月光明朗,微風清爽,驅散連日來的陰霾,直到東方吐露出白線。
重然是被熱醒的。
明明如今是初春的天氣,把她照醒的卻是夏日裏的炙熱陽光。
她舉起手錶,機械錶盤顯示五點五十分。
“末世連天氣都變得詭異了?”
難道是因爲主角的原因,導致世界意識被影響了?
重然起身洗漱一番,召喚出阿七,提前圈住它的喙,不讓它叫出聲。
“噓,別說話。”
阿七豆豆眼眨了眨,果然聽話地不再發出一點聲音。
重然檢查它身上的傷勢,好了個透徹,又逗弄了會兒,才收進手錶中。
她走出房門時,謝予已經連早餐都做好了。
屋子裏有少許生活用水和食用水,至於電自然是謝予自己的,加上他空間裏雜七雜八的工具,能倒騰出喫的不奇怪。
但怪就怪在,一個失憶的喪屍,如果按照自己最喜歡的口味,來製作食物,那做出來得成什麼樣啊!
重然面色詭異地看着盤子裏烏漆麻黑的東西,頭皮發麻。
“這是什麼?”
謝予:“雞蛋。”
重然勾起脣角乾巴巴地笑了笑,掏出擺放在一旁的泡麪盒子。
“我覺得泡麪挺不錯。”最起碼沒有毒。
聞言謝予眼睛頓時變得溼漉漉,“姐姐是嫌棄我做的東西嗎?”
重然苦大仇深地默了片刻,認真地詢問道:“倒也不是嫌棄,就是喫下這東西,我還能好好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