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要讓獵物一步步地，死在即將被自己逼死的恐懼中。
手足無措的動作，以及驚恐的面部表情，能讓她獲得更多的能量。
當然，如果是施加在曾經殺死過她的重然身上，得到的不僅僅是力量，更是心滿意足後的趣意。
重然下意識瞥了眼面無表情的格雷斯，心裏忐忑越深。
他會覺得很怪異吧，突然出現的兇手，竟然和深居教廷不出的聖女，有滔天仇恨。
而她們之間的對話，彷彿不只是這個世界的事情。
重然害怕在他心中，自己與他，與這個世界，產生深刻的割裂。
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在她和顧清明顯鴻溝似的差距面前，明明死亡感無時無刻不在逼迫着她，而此刻的她竟然還能想着，他們之間的私人情感。
等一下。
吞噬了魔王的能力……烏雲裏魔氣的供給……以及格雷斯的光明之力。
這一切緊密相連，一瞬間讓重然看到了希望。
魔氣害怕光明，這是世界法則。
重然相信重組後的顧清，依然不能與格雷斯的光明之力分庭抗禮。
魔氣肆無忌憚，猖狂至極，以清晰地黑色濃煙輪廓，在空氣中肆意翻滾。
顧清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輕笑出聲，“重然，你不會以爲，區區光明之力能拿捏我吧？”
“那你可就想錯了，主神爲我造的這具身體，擁有毀滅之力，這可是與光明同級的能力，僅次於法則。”
顧清挑眉，“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意思吧，如今我與軀體完全融合，使出的力量可不比光明差，更何況是一個遠遠不如從前的半神。”
“光明神？”重然扭頭看向格雷斯。
“啊呀，他居然都沒有告訴你嗎？真可惜啊，昔日的你們多親密啊，怎麼如今反倒是兩個陌生人呢。”顧清咋舌，看似惋惜，神情有幾分幸災樂禍。
“不過沒關係，感謝我吧，最起碼我能讓你們今天死在一起。”
系統的說法居然是對的，難怪“天眼”行動的時間線會提早那麼多年，原來他前身就是光明神……
這下麻煩了，顧清既然有恃無恐，說明她有完全把握，看來已經完全預測到他們倆的能力。
也許……她還有一招？
重然突然想到某種可能，心思活絡，幾番輪轉，比平時轉得更快。
“我還以爲你的主人有多寶貝你呢，結果還不是用完就扔。”
顧清不笑了，“你什麼意思？！”
她話音剛落，頓時又變得無所顧忌，料定重然一定耍不出什麼手段，巧笑倩兮道：“你不會是故意想激怒我吧，你可沒那麼蠢。”
重然輕笑，“我猜你只是擁有一部分顧清的意識，你的主人把你的靈魂安置在這個身體內，又給予你毀滅之力，想殺了我和格雷斯。”
“但是啊，只要格雷斯一死，這個世界必將毀滅，你這縷殘破的魂魄又何去何從呢。”
顧清的情緒看似沒有波動，實則圍繞在她周遭的魔氣，開始毫無章法地滾動彌散。
重然賭對了！
憑藉着她對顧清的瞭解，此人當“天眼”的走狗也算是盡職盡責，這種要緊關頭，絕不會和她廢這麼多話。
而她面前這個顧清，顯然只繼承了對方一部分的感知，對“天眼”的死忠，和對她莫名其妙的恨。
重然嘴角笑意更深，“顧清啊，你的主人根本沒考慮到你的死活啊，世界崩潰只在一瞬之間，我猜它可不會去關照你這麼一隻螻蟻。”
“我的死活……不可能，主人怎麼可能放棄我。”
“還不明白嗎顧清，你只是一顆棋子啊，被它把玩在股掌之間的棋子，又怎麼配有自己的念想呢。”
眼前的顧清看似精明，實則蠢笨如豬，不過重然也沒撒謊，“天眼”利用她達成自己的目的，絕不會計較她的存亡。
“你，被‘天眼’騙了。”
重然的話像魔咒，迴盪在顧清本就混亂不堪的識海，無數種言語和思想在交替辯駁，最終還是顧清的理智佔了上乘。
所以重然看到，搖擺不定的顧清，突然渾身戰慄不止。
她和格雷斯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動手的眼神。
倆人各自的力量從體內迸發而出，勢如破竹攻向顧清。
但她只輕輕擡手，掌間噴涌而出的黑氣，霎時將她自己完全包裹住。
先前凌亂外放的魔氣，也在她的操控下，凝結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從天際長驅直下，將整個城池吞入腹中。
重然眼前一黑，下意識去抓身邊的格雷斯，而格雷斯也在天黑的一瞬間，尋找重然的位置。
兩隻同時伸出的手，只稍微一伸一擡，便觸摸到對方溫熱的掌心。
隨即掌心相接，指尖相觸，緊緊拽着對方，傳遞給對方彼此自己的溫度。
重然的耳邊響起顧清清凌凌的聲線，比先前的任何語氣都更加清冷，是真的顧清。
“利用又怎樣，跟着大人，就要做好這個覺悟，就憑你，也想策反我？”
策反倒談不上，重然看不上這樣以傷害別人爲途徑，從而更輕易達成自己目的的人。
她沒想到顧清的意識竟然還殘留在這具身體內，她苦笑一聲。
好吧，這次是她聰明反被聰明誤，弄巧成拙。
不過她也沒想到，“天眼”竟然真的能將她散亂的靈魂收納完整。
顧清顯然不會再給重然任何機會，一上來就使用大殺招，黑色紋路佈滿她即將崩潰於塵埃的軀體，“好好享受享受毀滅的滋味吧。”
她扔下一句話，藏匿於黑暗之中。
獅子頭此時也上線了。
“宿主，她把身體捨棄了！她的力量已經達到最大化！”
重然顧不得它，感知被手上觸感吸引，“這是什麼東西？！”
黑色軟綿綿滑膩膩的不知名物質，像水一樣纏繞上她的胳膊，只要一觸碰到肌膚，就是刺骨的燒灼感，隨即泛起麻意。
格雷斯突然抱住她，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裏，以肉身之軀，對抗着毀滅之力。
比他動作更快的是毀滅來帶的副作用。
一種無以言表的感覺攫取住他和重然，陷入各自的夢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