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很快冬天遠去，春日來臨。查爾斯過完元旦就提前返校了，學校裏的活動更多也更吸引他。赫斯特爵士住到二月初就要動身回莊園忙春耕春種了，路易莎雖然不捨但還是跟着丈夫回家了。熱鬧了一個假期的賓利大宅也安靜下來，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我不知道查爾斯離家前和亨利爸爸發生了什麼，但看老爸最近悶悶不樂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有什麼衝突。還沒等我打聽出來，亨利爸爸就喊我去書房幫忙記賬了。“凱特，你忙了這麼幾天。能不能告訴爸爸，咱們家的賬目你看懂了麼？”亨利實在是被查理的天真氣的腦殼疼，那就是個只知道追求愛情的傻子。白瞎這麼多年的培養了，他竟然以爲光靠着兩間工廠和農莊就能過上好日子？！竟然還說什麼航海風險大，名聲也不好聽，這項產業可以停了？！呵呵，將來一年給他一千英鎊過日子都是多的。“明面上，咱們家的收益得益於兩家紡織工廠，馬場以及田莊。而實際上咱們家真正的大頭收益一是遠洋航海販賣貨物；二嘛，咱們家也參與了煤礦開挖，新興工業對煤的需求量大所以利潤豐厚。只是，爸爸，礦場的帳我是第一次見，是有什麼隱情麼？”“你也管過家，每天也給我讀報紙，經紀人來彙報工作時我也沒特意瞞着你，你怎麼看這幾項收益？爸爸老了，有些生意力不從心不得不捨棄了。查理說留下工廠和農莊就行，你呢？”“嗯，讓我想想。農莊是肯定要留下的啊，咱們家的日常所需就從這來，而且都是由佃戶管理，每年只要收一次租，大概有個一千磅的進項，畢竟日常管理和器具維護也得有開銷；馬場是咱們家新增的生意，算是和羅特斯先生合夥對吧？咱們家出場地，母馬和幼馬。對方出管理和銷售，大家共同承擔風險和利益。若是沒有疫病，一年也有個一千磅左右的收益，要是馬養的好，兩千磅也是有的。我覺得馬場也可以留下來，因爲我們平常用馬要是再額外購買維護，那開支可不小。”我看亨利爸爸點點頭，笑着不說話就繼續了。“嗯，咱們家的工廠正好一個產羊呢一個產細棉，銷路都還不錯。查理想留下來無非是因爲這兩個廠的管理都很規範，經理人也算用心，每年平平穩穩拿到兩千到三千英鎊收益。可是，爸爸，我聽坎普爾太太提過，說是工人們並不是很滿意現在的待遇。如果他們提出漲工資那咱們家的這項收益就得另算了，市場行情是一方面，商會的利益決定是另一方面，總得有個平衡，而工人們的要求也不能一味否定，畢竟幹活的是他們。而且，我看報紙上也說了要將機器改良來提高紡織品質量。那麼我們要添新機器麼？原來的工人還要再培訓麼？新產品的銷路比的上舊產品麼？工廠管理，產品銷售是最花時間和精力的。爸爸您常常巡視纔有這樣穩定的局面，可要是我們不經常管理而更多依賴經理人，那這份收益還穩定麼？”亨利聽到這。坐直了身體，甚至微微前傾。凱特說得真好，比查理那個糊塗蛋強多了，最少她知道留意各種消息並及時做出調整和分析。他一邊出聲誇獎，一邊在心裏嘆氣，可惜凱特不是個男孩，不然這份產業交到他手上該多好。“航海嘛，那是實力加運氣，算是老天爺賞飯喫。雖然遠洋運輸風險大，一個搞不好就血本無歸，可一旦船隻順利返航，那帶來的利潤又是巨大的。可以說幾年有一次成功就算是半輩子喫喝不愁了。爸爸您沒有把航海的賬目放到明處是不是因爲政府許可證越來越不好拿到而稅收又越來越高？”呃，這個風險和收益是正比啊。只是，誰家的船能出港那可是政府說了算的。英國最近正對外四處作戰，對對外貿易的監控也是越來越嚴，而法國的內戰餘波還在，英國和歐洲大陸的局勢又一直處於膠着狀態。這門生意不好做，可放棄未免也太可惜。“凱特！你可真讓我驚喜，原來我的寶貝還知道要拿許可證？哈哈哈。沒錯，咱們家最開始航海也是跟着人搭夥順些貨物，真是看運氣喫飯。真正成氣候還是託了你外祖父格林子爵的光，咱們家的船搭着軍隊的便利才能往來順利，更多的保存貨物。海洋上可不止有風浪，海盜也要命呢。可惜，你外祖父去世後，這門生意就越來越難做了。這其中牽扯到你外祖母是子爵的繼室，原配的長子襲爵後和繼母關係也就是個面子情了，你母親去世後更是鮮有聯繫了。想要拿到許可證沒有人在政府擔保可是不行的，畢竟這塊蛋糕太可口，但凡有點本事的都想咬一口。”“那爸爸，我們如果還和以前一樣只是與人搭夥呢？畢竟這麼多年做下來，人脈總是有的吧。我不是說指着這個過活，多一個進項可能總歸是好的。”戰爭總會結束，留着海航這根線，過個幾年幾十年，搭着帝國擴張的步伐，哪怕是多幾個還在種植園也是好的啊。“我也是這麼想的，舶來品永遠是緊俏貨，大家都愛個新鮮。而且，咱們家的航海生意也不是沒有轉機，我聽說你的親舅舅，格林家的小少爺在部隊已經站住腳了，等他升了海軍上尉，咱們再提這茬事。”亨利和岳家的聯繫一直沒斷，哪怕是這幾年要經常接濟岳母，到底是艾米莉的母親和弟弟，總不好撂開手不管的。而且，他望着凱特，心想，有機會可以帶着凱特去拜訪一下岳母，哪怕是給老人家一個慰籍呢。“那礦場是不是同樣的道理？約翰牧師經常超度不幸被埋在礦下的礦工。說明挖礦也是要承擔坍塌風險的。而且，礦場總有采完的一天。爸爸是要脫手這項產業麼？”“沒錯，咱們家沒有個能庇護的人啊！想當年，我拿下開採權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嫉妒呢，這還是你母親請你外祖父出面協調的功勞，只是爲了安全一直沒對外提過。況且當初我請人勘察過，咱們家的礦也就夠開採個十年左右。而今也差不了兩年了，現在轉手還能賺上一筆給你添妝。”“爲什麼給我？”“是因爲我的小貓咪照顧爸爸辛苦了啊。你姐姐前後帶了三萬英鎊出門，你也不會少。爸爸其實也有私心，我的小凱特聰明又清醒，如果爸爸給你留一筆備用金，說不定將來還能就賓利家一命呢。”亨利半開玩笑地說。那個他不願回想卻又一直放不下的夢裏，查理的工廠虧了錢，要不是挪用了凱特的嫁妝救命，他們一家都得被賣到海外去，哼，簡直豈有此理。凱特的嫁妝我要早早地分出來給她存好，再加上遺產。我的小凱特就是做王妃都夠格。“啊，爸爸要我給查理當保管員啊，那我可得收夠手續費。”我也開起了玩笑。“不是給查理保管的。凱特，你哥哥要繼承我的全部產業。而你和茜茜只能拿到一些嫁妝和部分遺產。你們在我心裏一樣重要，我希望給你們都留夠資產。寶貝，爸爸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有數，可能爸爸沒法等到你長大嫁人的那天了。明面上，你和茜茜都有兩萬英鎊的嫁妝和一萬英鎊的遺產。可私底下，我想多給你補貼一點也好彌補一下我的遺憾。”其實就是在遺囑上寫清楚多給凱特一些嫁妝和遺產又怎麼樣呢，無論是茜茜還是查理都不會介意的。只是，也不知道我的小凱特要嫁給誰，誰娶了她都是有福氣啊。“謝謝你，爸爸！我覺得您給我的已經充分多了。我會照顧好您的，我還盼着您能親自牽着我的手走向聖壇呢。”亨利爸爸的身體其實是外強中乾，他就是操心過度才影響健康，我只能盡幫他調整，儘量減少他的痛苦，延長他的壽命。“我也盼着那一天。”亨利期待能兌現這個承諾。“強尼，咱們在巴斯要住的房子找好了沒？我準備派莫莉帶着女僕們先去打掃歸置。”我向亨利爸爸的貼身男僕詢問。“找好了，凱瑟琳小姐。就在埃文河邊上，風景極好。是一幢帶閣樓的兩層小別墅，雖然房間少了些，但各項設施齊全，地理位置也好，相信老爺和您都會滿意的。”強尼在彙報時特別注意沒有誇大其詞，凱瑟琳小姐可不好糊弄，別到時候不滿意再被點名批評，那可算是把一輩子的體面都丟盡了。“辛苦你了！我相信你的眼光，到底你是陪着爸爸走南闖北的人啊。巴斯風景秀麗，咱們這回都可以一飽眼福，去度假療養了。”“我的榮幸，小姐。”安排好各種事宜後，我們趕在八月初出發去巴斯。這次出門算是輕裝簡行，大件行李和僕人們提前一個月就到達新居並佈置完畢。亨利爸爸只帶了強尼和約翰兩位男僕，我帶着瑪莎和露西，另外有威爾和盧克跑腿，再加上車伕彼得和湯姆。一行人，兩輛車，八匹馬，遊山玩水地出發了。“寶貝，我總從茜茜那聽說你送她的馬車好用，貼心。今天一坐，果然舒服。我的公主就是心靈手巧。”亨利坐在鋪着東方細紋草墊子的躺椅上，一點夏天的悶熱都沒感受到，不由得舒服得嘆氣。“那也是爸爸給了我充足的零花錢，才能請的動巧手的匠人們按照我的要求一點點打磨。您喝點果茶嗎？酸甜可口又消暑。”這次出門的馬車比上次做的還仔細，當然好啦。“唔，我也得加強鍛鍊了，每天被你變着花樣安排餐飯，我覺得我的腰圍也變粗了呢。”亨利喝了一口沁涼的茶水，嗯，再來一杯。不是茜茜管着費力不許老來呢，這兩年我都發福不少，要不是還得騎馬去工廠，我非胖得走不動路。亨利想着，帥了一輩子，老了也得維持住形象。“怎麼會？我的爸爸越老越帥氣，有歷經歲月洗禮的魅力啊。您天天在外奔波，不注意飲食可不行。我覺得您現在才重現盛年時的俊朗風采呢。”我剛來時亨利爸爸瘦的皮包骨頭了，養了快兩年臉上才養出一點肉，太不容易了。哈哈哈，車廂裏傳出爽朗的笑聲。聽得一衆趕路的僕從也露出喜色。老爺和小姐心情都不錯，天氣也還好，趁着早晚多趕一點路，也好早日到達，休整一下。“凱特，咱們還去倫敦麼？爸爸陪你去買些新衣服吧。”眼看着要到倫敦了，凱特卻一副不太想停留的樣子，亨利實在是不太理解爲什麼凱特對倫敦一點都不感興趣。“好爸爸，咱們再走幾天就可以到巴斯了，我聽說今年巴斯大教堂有皇家樂團巡演呢，錯過太可惜了。倫敦嘛，如果有必要咱們社交季再來，還能和茜茜和查理團聚。至於新衣服，我的新衣夠多了。這個季節的倫敦悶熱，枯燥，是大部分人外出避暑的空城，連劇院都休息了呢。咱們去了除了得到暴雨和惡臭什麼都沒有。”可別，夏天的倫敦那就是噩夢。“好吧，好吧，那我們就全速朝新家出發！”亨利聽了覺得不無道理，說實話，若不是爲了必要的生意或社交他也懶得去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