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憐惜,我爲它施針止血,又塗藥包紮,還好心的餵了一顆補血益氣的丸藥。正準備離去,卻被拽住了裙角,我低頭對上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瞳孔旁還有金芒隱隱發光。挺有靈性的啊,索性就帶走吧。
阿桃正在山腳的路邊舉着傘張望。“娘子。”
“下這麼大,怎麼出來了?”我有真氣護體,頭髮都沒溼。
阿桃把傘向我這邊傾過來,自己卻半個身子都溼了。“就是下這麼大,我纔不放心,還好娘子順利下來了。我在大堂打探消息時聽到不少人都提到低窪處都淹了呢。”
我把傘推回去,“我輕功好着呢,這山路行下來連鞋襪都不曾沾泥呢。”
阿桃抿嘴笑了,“那是自然!娘子步履輕盈,如那飛鴻,踏雪無痕。只是,我擔心娘子,放心不下也是真的。娘子不是說打雷閃電不要接近樹木麼?那山上樹木茂盛……”
“雷聲響的時候我都到半山腰了,避過那最大的一陣雨才下的山。且回去吧。”
“娘子,我燒好了熱水,煮好了姜棗茶。”
“阿桃有心了。”
回到租賃的小院,喝了一盞熱湯,沐浴更衣,因放鬆心情,沉沉睡去。
等我醒來時,阿桃已經點亮燭臺,留下一室靜謐。
“娘子,那小猴子哪裏來的。可憐兮兮的連大氣都沒有。”阿桃一邊擺碗筷,一邊詢問。
“山上撿的,它一身雪白不容於猴羣,被攆出來了。”我美美地喫着紅燒肉,含糊不清的回答。
阿桃一聽,同情心爆發,還給它編了一個小提籃,鋪上舊襖安了窩。
喫飽了,我去後院轉轉,看看我的燕支。小紅馬長大了,見到我高昂着頭,擡起蹄子嘶鳴。
燕支是我去西域尋藥時救下的。它們野馬遷徙遇上了狼羣,驚得它母親早產,它父親放棄了頭馬的位置護佑妻兒身旁卻不敵狼羣環繞。待我趕到滅殺狼羣,它的老爹已經氣竭了。我見它娘生的艱難,渡了些元氣給它,待燕支生下,它娘也不行了。我收了二十多張狼皮,又煉化了狼骨狼膏。順帶把它爹孃祭練了供它補充元氣,花了不少心血才把它養大
到底是結合了父母的優點,不過月餘就得見丰姿神采了。而今小半年過去,它渾身棗紅似有金光,鬢毛烏黑髮亮,四肢修長有力,日行千里不帶喘氣,是真正的駿馬良駒。
旁邊的黑驢見我顧此薄彼,氣的大聲嘶鳴,嗯昂嗯昂的,吃了一大捧黃豆才解氣。
我笑了笑,嘖嘖,物不平則鳴啊。
歇了兩三天,緩過神。我決定回武勝關去避暑。
阿桃趕着驢車,燕支就跟在車旁溜達。我在車廂裏打坐,那白猿拆了繃帶後活蹦亂跳的。不枉我好喫好喝的養着,瞧着就精神。我私下裏嘀咕,俞岱巖傷得還不如小白,恢復的還沒小白快呢。嘖。
這日,剛到一小小村落。我竟然發現了峨眉的求救信號。趕去一看,卻是雙雙和一小小少女被三四匪徒圍攻。待我把那羣五大三粗的臭男人打的哭爹喊娘,抱頭鼠串。雙雙也撲過來,抱着我嚎啕大哭。
我一問才知道這傻子爲了圖便宜竟然想着收些夏茶回去供宗門使用。哪想到錢財露白被宵小盯上了。她一面護着師妹,一面捨不得茶葉,生生叫人困住了。
“師姐!”雙雙哭出鵝叫聲。
“行了,別嚎了。”我頭疼的拍拍她把她拉起來,可憐那新入門的小姑娘跪坐在地,渾身顫抖,臉色蒼白,連話都不會說了。我給她紮了一針,又吃了安神丸,才憋着嘴一抖一抖哭出來。
雙雙心虛,期期艾艾地哼唧。
“這茶葉不行,都跑色了。要不乾脆發酵做成紅茶得了。”我問雙雙。
“我也不想這樣以次充好。可,師姐……靜慧師姐給的銀錢並不多,可要的茶葉量又大……我也是沒辦法……”雙雙也嘆氣,她現在雖是內門弟子,可卻並無人教導,還是做着打雜的活計,日子過得還不如從前呢。
“罷了,這批茶我來把它窖成紅茶茶餅。你隨我去黑龍潭的李娘子那裏買些明前茶吧。若是待客,這茶湯可忒寒磣人了。”
溫碳,熱簸箕,然後小心將茶葉拉風,等白毫出來香味也鎖住了。密封,窖存。
紅茶發酵要高溫通風,並着以茉莉,玫瑰,梔子,陳皮等窖成我喜歡的茶餅,一團團分好。
等我忙完了,李娘子推搡着不肯收錢。
“丁真人太客氣了,您救了我那小妞妞一命,些許茶葉算什麼呢?更何況都是您自個處理得。”
我把錢袋塞給她,“什麼話啊,你也不容易。打茶葉多辛苦我能不知道?再說了,炒制,拉風后折了有五分之三呢。你診金早就付清了,我再佔你這麼點小便宜什麼意思呢。儘管收着好了。”
轉過身我看見了雙雙的不以爲意和那年幼弟子的小小詫異。
“怎麼,你們見她推讓,還真準備白拿啊?”路上我隨口問了一句。
“師姐於他們有恩,孝敬不是應該的麼?”雙雙說的理所當然。
“你好大的口氣。雙雙,我竟不知你如此威風。還孝敬?!簡直可笑。”我心裏面厭煩,哪來的臉啊。
“師姐?”雙雙有些不明所以。
“雙雙,你也跟過我一些日子。你何時見我佔過什麼便宜。一飲一啄皆是定數,付出回報纔是理所應當。不然,和仗勢欺人什麼區別。”我說完,看見雙雙仍有些委屈。不由得擺擺手,“你若是有事儘管先走。”
“師姐……我……我在靜慧師姐手下討生活也不容易。我……”雙雙還欲再說,見丁師姐一揚眉毛“你爲何要跟着靜慧?”
“我本來是想跟着靜虛師姐的,都說她武藝高強,只是我……”
“你跟着靜空不也挺好?”我有些不解。
“小廚房的張媽媽是我乾孃,她和靜慧師姐走的近……”雙雙低着頭。
“雙雙,我向來是不管宗門裏那些紛爭的。因爲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上。有這閒工夫,提升自己實力纔是要緊。”這都什麼爛賬。
“是,師姐向來獨來獨往。”雙雙苦笑了一下,倒沒多說。
“你不如跟着鏢局走吧,到底旅途遙遠。”我打量了一下貨物又看了看那個小弟子,真是小啊,怯生生的。雙雙擡頭,丁師姐的眼睛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她行了禮走了。
“師姐。”小南牽了牽雙雙的衣角。
“做什麼?自個不會走路麼?!”雙雙心裏煩悶,語氣也衝,對上那震驚的眼眸,還沒來的及體會後悔又放一邊了。自己都顧不了,哪還顧得上她。哼一聲,想想丁師姐,她是沒那閒心去理雜役弟子的。怪誰呢,沒那麼好的命罷了。
“娘子……”阿桃看見娘子不高興,心裏面不是不着急的,小聲提醒:“娘子,自從娘子在外行醫,總有病患除了付診金還孝敬一些土特產,也是爲了討娘子歡喜,結個善緣罷了。娘子不收,他們有時還不安心呢。”
“哦,所以就那麼理所應當?!即使討我歡喜也得量力而行我才歡喜啊。桃,窮人家的一捧米,份量不下富人家的十兩金。拿人錢財是要與人消災的,若是做不到,錢貨兩訖是上上選,別夾雜那麼多虛情假意。”我擺擺手,亂佔便宜損福報。
“曉得的,娘子。”阿桃使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