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又往島外走了走,眼看滾燙的岩漿已經溢滿地面,不得已避到船上,跟方莉一起無言地焦灼,心情就如同此時的海浪,波濤洶涌。
自從娘子在萬安寺被又一次震碎了渾身筋脈,她們已經輾轉很久了。少林的空明大師說娘子要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她們就只能一路南下,翻山越嶺,遠渡重洋地來到這座火山小島。
烏壓壓的雷電劃破漆黑的夜空,小島在一陣沖天濃煙中轟然炸開,海浪帶着毀天滅地地氣勢,隨着銀龍一樣的電光淹沒了整個海域。
阿桃和方莉險之又險地避到另一座小島,遠遠眺望,默默祈禱,惟願那個人安好。
被惦記的那個人正在層層海浪和漫天煙火之中。天雷引發地火,連空氣都被灼燒成虛影,我憑着肉身彪悍的修復能力來掙一絲生機。什麼時候被雷劈得滋味都不好受啊,我握緊了張無忌送給我的崑崙玉,多謝他又是輸送真氣又是送裝備的,沾他的男主光環,我竟從那一大堆原石中站出來幾顆極品靈玉,而今藉着衝擊築基勉強可用。我周圍擺放着匯聚靈氣的五行相生陣,都是我這些年尋來的珍寶:息壤、異金,千年龍棲木……配合着海底火山、天雷威壓,只要咬牙堅持住,我就能徹底脫胎換骨,進入先天境。
天地規則是有數的,天衍四九,大道生一。再不甘心,二九天雷於凡世已是極數了。雷電漸消,海風吹散烏雲,一輪明月躍海而出,月華清冷卻又溫柔了波濤,只餘細浪捲上白沙灘。
熬過了天雷,受住了烈火,經月華洗禮,我已達成所願。一身鋒利悉數內斂,只餘雲淡風輕。
待大天四亮,海上一片波光粼粼,阿桃才小心翼翼架着船靠近火山島。不過一夜之間,島上已翻天覆地。沒有了嗆人的濃煙,也沒有時不時要噴涌的滾燙岩漿,腳底是微熱的厚厚一層軟泥,依稀還能看見有青苔覆蓋在島嶼與海水的交接處。這個令人膽戰心驚的活火山島,而今風平浪靜,默默孕育無限生機。
“阿桃。”我打坐完畢,正好看見一臉好奇,四處張望的阿桃。
“娘子大好了,是不是?”阿桃見娘子立在島上,笑吟吟地喚着自己,實在是歡天喜地。娘子而今看着更小了,彷彿當初剛到武勝關的年紀。鵝蛋臉上還有鼓鼓的軟肉,一雙眼睛燦若繁星,明如春水,那種劫後餘生的歡喜似乎能感染天地山水。
“娘子好了就好,快把這身衣服換下來吧,都破成什麼樣了。”阿桃見娘子身上的衣服都成了爛布條,若不是一頭濃密漆黑的及腰長髮遮擋,只怕春光畢現。
“好。”我擡手挽起發,隨意堆着髻,插根珍珠簪,換上身白色練功服,告別了我再獲新生的小島。
“娘子,如今我們去哪?”
“回家。”
滅絕死前我已竭力救助,雖然被推開,卻也還了她的養育之情,而今再無羈絆,樂的一生輕鬆。
春雨淅瀝,潤物無聲。我在廊下看櫻花,一片雲霞霧籠紗。
“娘子,這個月的帳已經算清了。繡坊的帳是穩的,盈餘除了修葺房屋和春耕,都備着採茶呢。”小雨對完了賬本,細聲細氣地解釋了一下流水。
我點點頭,小雨行了禮,退下了。我如今手下的營生除了水田和果園,還有一座茶山。鎮子上開着點心鋪子和繡坊,到底是峨眉出身,又處於少林和武當保護圈。我的日子過得挺悠閒。
方莉年紀大了,不愛往外走動了,就擔起了各處督導職責,小雨和小雪就是她從一大堆流浪兒中千挑萬選出來,教導規矩和武藝,送來我身邊的。阿桃和我一樣還是個萬年女光棍,她毫不猶豫就梳了道髻,比我還有修行架勢。除了運送貨物壓壓鏢,也是被人奉承的大師傅了。
“娘子,峨眉傳信。說是周掌門要在崑崙與明教教主成親。”阿桃接了峨眉傳信,不敢耽擱,忙過來請示。
哦?那於峨眉可是把臉面踩到腳下,背信棄義的侮辱。不過,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屠龍刀也好,倚天劍也罷,這其中少不得汝陽王府那一羣烏合之衆攪風攪雨。
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對趙敏極是不喜,她再好看、愛的再勇敢又如何,還不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險些葬送了整個武林。滅絕的死,他們家一個都跑不了。我要去大都。
“啊!”王保保於劇痛中驚醒,發現下身血流不止,已然不能人道,惱羞成怒,喊的撕心裂肺,打破了汝陽王府的夜色。
趙敏欲行,卻驚現自己丹田沉沉,稍一用力結果四肢百骸如同千刀萬剮,痛的她一身冷汗,倒地不起,婢女們驚慌失措。
“叫我師父來!”趙敏從脣角溢出掙扎。
她師父?鹿杖客和鶴筆翁驚駭欲死,無知無覺竟然丹田碎裂,身體各個經脈要穴恰恰被封入剋制陰毒的至剛至陽之氣,這一身本事,算是廢了。該死!
汝陽王家裏一攤子爛賬還沒及時理清,朝堂上南陽王又開始了發難,便是皇帝,看他的眼神也充滿了猜忌,完全叫他摸不着頭腦。因爲他壓根不知他的主上和準親家已經做了好幾個噩夢了,夢中可都是汝陽王府擁兵自重威逼下自家的的慘痛經歷。
整個大都,隨着汝陽王府的離奇事件流出已經亂成一鍋粥。
“哼,缺德事做多了肯定有報應!活該!!!”百姓們私下拍手稱快,感謝老天有眼。
“師伯,我們不上崑崙麼?”小弟子金晶來請示靜玄。
“我要等人,你們且先行一步,好與掌門相幫襯。我稍後便到。”靜玄靜靜地坐在那裏喝茶。
“大師姐,是不是敏君快到了?”貝錦儀聽見了,也坐了下來。
“是,我已接到傳書,敏君不日即到。”說起自己帶大的師妹,靜玄不自覺有了笑模樣。
“那傢伙,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也等等她。”貝錦儀想起萬安寺,也是感慨萬千。
有新入門的小弟子不識得什麼丁師叔,偷偷打聽,才知道原來峨眉還有這麼一個人物,好奇心更強了。結果到了半下午,茶寮外遠遠來了輛馬車,拉車的一雙駿馬威武不俗。待駛近,那趕車的姑娘一揚手,馬兒乖乖停下,然後車門從左側打開,先下來一個細眉細眼的小姑娘,而後下來一個人高馬大的道姑,最後,下來了一個身着藍衣的小姑娘。呵,如朝霞明麗、錦繡燦爛,卻又如高山雪、雲中月,說不出的清貴靈秀,直讓小弟子們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