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似乎是個有趣的人。

    直到回到乾清宮,這樣的想法依舊停留在胤礽的腦海中。

    康熙剛批完一部分摺子,放下了筆正在喝茶,見胤礽走神的樣子,笑着問他:“保成這是怎麼了?”

    保成是胤礽的小名,寓意能平安健康地長大,包含了康熙的一腔拳拳父愛。

    胤礽回過神來,本想下意識地依偎到康熙身邊,但是轉念想到自己已經長大了,不該再像個毛頭小子似的隨便撒嬌了,生生地忍住了這樣的衝動。

    他也錯過了康熙眼中閃過的一抹遺憾。

    “兒臣是想到了方纔,在御花園中遇見皇貴妃娘娘和惠妃娘娘的場景。”

    嗯?

    康熙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頓時來了興趣。

    “保成不如說給汗阿瑪聽聽。”

    於是胤礽便將三人之間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都說先撩者賤,惠妃的所作所爲並不會讓人覺得她可憐,但是從皇貴妃的話中,胤礽能明顯地聽出來她是偏向於自己的。

    這樣的發展……着實令胤礽有些驚訝了。

    康熙也有一些意外。

    “她說得其實也沒錯。”康熙眼睛一閉,就準備當個拉偏架的,反正人心也不是長在最中間的嘛。

    “小赫舍里氏孝心可嘉,梁九功,賞!至於惠妃,也給她送幾本佛經去,讓她好好學學認字,也練練怎麼寫的,這麼大的人了,可不能連小赫舍里氏都不如。”

    梁九功躬身領命去了。

    這終究只是一件後宮裏的小事,康熙和胤礽簡單地說過後就拋開了。

    “保成過來,今兒咱們繼續看摺子。”

    康熙將胤礽叫到身邊,拿過幾本事先已經過目過的摺子給他,這相當於是老阿瑪給心愛兒子的家庭作業了。

    胤礽恭敬地接過,坐在了康熙旁邊的小桌子上,翻開摺子,仔細地看了起來。

    父子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共居一室,氣氛漸漸地柔和起來。

    -

    回到延禧宮的惠妃實在忍不下心頭的那口氣。

    藉着小宮女奉茶的機會,她猛地將杯子砸到了地上,大聲叱罵:“沒長腦子,也沒章眼睛嗎!?這麼燙的茶水,你是想要燙死本宮嗎!”

    小宮女頓時被罵傻了,連忙跪下來請罪。

    “奴婢不敢,還請娘娘恕罪。”

    惠妃冷笑一聲,“不敢?那就說明有這樣的想法咯?來人,把她給我送到慎刑司去,本宮的延禧宮可用不起這樣的奴才!”

    小宮女驚愕地擡起頭,“娘娘,求不要把奴婢送去慎刑司,求娘娘了,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娘娘!”

    惠妃的心腹嬤嬤也有些看不下去,走到她身邊小聲地勸慰:“娘娘,您剛從御花園回來,若是直接將她送去慎刑司,只怕宮中會對您有不好的流言啊。”

    “不好的流言?”

    惠妃這會兒已經被氣紅了眼,哪裏還記得什麼謹言慎行,一心只想要發泄心中的邪火。

    她眼睛一瞪,眼神就像鋒利的刀子從嬤嬤的臉上滑過。

    “嬤嬤莫非也想和她一起?若是不想,就都給本宮閉嘴!”

    這嬤嬤頓時噤若寒蟬。

    延禧宮裏頓時只剩下了小宮女哭着求饒的聲音,惠妃閉着眼睛,一隻手按着自己的太陽穴,眉間不耐煩地皺起。

    她的大宮女甘芷連忙衝抓着小宮女胳膊的太監喝道:“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的東西,還不趕緊堵上她的嘴?還讓她繼續打擾娘娘的清淨不成?”

    小宮女的哭喊聲戛然而止。

    延禧宮也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招惹到了惠妃,成了下一個被拖去慎刑司的人。

    甘芷親自爲惠妃端來一杯蜜露,柔聲對她說道:“娘娘,奴婢有一法子,不知對娘娘可有裨益?”

    惠妃支着頭,眼睛也沒睜開,“說!”

    甘芷微微一笑,又湊近一些,輕聲道:“娘娘覺得委屈,是因爲皇貴妃踩着您,給您氣受了,且這消息傳得滿宮都是,對娘娘您和大阿哥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惠妃微微睜開一條縫,盯着甘芷,“……就這點東西,還用得着你來教本宮?!”

    甘芷卻沒被惠妃的語氣嚇到,繼續說道:“娘娘莫急。奴婢是覺得,凡事都有兩面性,您覺得宮裏許多人都會因此嘲笑您,但咱們不如反其道而行,利用這件事兒打個翻身仗!”

    “嗯?”

    惠妃提起點興趣,睜開了眼睛。甘芷趕緊奉上蜜露,“皇貴妃說讓咱們學,娘娘,咱們對外就說虛心接受,一定好好學習,等之後,娘娘稍事低調一段時間,再拿出抄好的經書,向皇貴妃謝恩,想必效果會好很多。”

    其實甘芷的這段軟話總結起來,就是服軟,低調,然後再一鳴驚人的意思。

    但是她不敢說得太直白,惠妃性子急,主意又大,哪裏容得她一個奴婢來做決定,只能掰開來了細細的講。

    惠妃聽了,沉思許久。

    現在繼續發脾氣,也未必能在皇上和兩位老祖宗那邊討得好,不如就像甘芷說得,退一步,反而能謀求更多的利益。

    想通之後,惠妃的脾氣就好了不少,她甚至拔下頭頂上的一隻多寶簪賞給了甘芷。

    “還是你這個丫頭聰明!就這麼辦!”

    又坐了一會兒,惠妃纔想起來接下來的衣裳等一應用品也該改改了,她往日裏最愛穿紅色,又熱烈,又張揚,但是不能襯托出她的改進之心,那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也該換換顏色了。

    於是她連忙讓甘芷和甘露將她的衣裳都收拾出來,接下來的日子裏準備專挑那些顏色素淨些的穿。

    也是因爲做好了心理準備,等梁九功來送康熙指明給惠妃的經書的時候,她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換了衣裳,卸了頭上略顯張揚的首飾,臉上也仔細用脂粉掩飾過了,務必體現出她誠心悔過學習的模樣來。

    就連梁九功都對這樣的惠妃嘖嘖稱奇,回乾清宮的路上,他的徒弟小順子還有些驚奇,“看來惠妃娘娘這次受了不小的打擊呀,我瞧着她臉色都憔悴了。”

    梁九功沒說話,心裏卻嗤笑了一聲,小順子啊小順子,還是見識過的女人太少。

    惠妃?那是會這樣簡單就認命的人嗎?只怕接下來,宮裏頭又要起波瀾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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