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寒驚 >第三十四章 淡漠
    春暖花開,萼綠君花瓣素白,如展翅欲飛的胡蝶般片片靈動。

    紫釉花盆間的鵝卵小石被趙蓉反覆撥動着,相撞發出“璫璫”的清響。

    趙蓉拾起一粒朝前扔出,石塊咕嚕咕嚕滾到一雙烏黑長翁靴旁,靴子的主人卻毫無察覺,一動不動。

    趙蓉有些泄氣地努着嘴,恰見趙承玉自遊廊拐入,朝着這邊行來。

    她小跑過去,一把扯過趙承玉小臂,指着張毅紋絲不動的背影低聲道:“哥,他這是中邪了嗎?”

    趙毅自雲香樓回來,總愛尋塊清靜的地方獨坐,一坐便是一個下午,期間不是憨笑就是惆悵模樣,像足了魔怔中邪,可讓安察堂衆人擔心壞了!

    旁人不知,趙承玉心裏自然是敞亮,只見他湊到張毅耳旁,輕輕喚了聲“蘭姑娘”,方纔還像個木偶般的張毅立馬回了神,四下張望,一臉茫然。

    趙蓉重重推了下張毅,“好呀!原來你是在這苦苦相思呢!”

    趙承玉一提蘭姑娘,趙蓉自然便聯想到了蘭洛嫣,畢竟雲香樓的頭牌如今可是萬陽城火熱的新寵,耳聞她不僅有沉魚落雁的美貌,一手瑤琴彈得更是絕佳,聽過之人無不嘖嘖稱奇,心醉神迷,又因其真容難睹,傳着傳着蘭洛嫣便成爲了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說是不是神仙了,能讓大浪子張毅如此牽腸掛肚的,想必也是仙女般的人物吧。

    趙蓉這樣想着,半晌才指着兩人提聲道:“老實說,你們是不是去喫花酒了?臭張毅!阿哥從來不去花樓的,是不是你帶他去的?!”

    張毅不以爲然,“不就去喝喝小酒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這下趙蓉扯過張毅耳朵,一邊擰着一邊斥道:“你愛喫花酒便自己去喫罷,還老是想着帶壞我阿哥,你真是太可惡了!”

    張毅被扯得哇哇直叫,趙承玉忙在旁勸說是自己想去的,三人你拉我扯,鬧鬧哄哄。

    玩鬧間,三人忽覺背脊一涼,感覺一股莫名寒意來勢洶洶,彷彿席捲之處,連火熱的空氣皆能瞬時成冰。

    三人齊齊側首望去,自帶冷意的竺子念正緩緩行來。

    幾人同時停下動作,也不知緣由,紛紛不言不語,靜待竺子念走過。

    待寒意徹底消逝,三人又鬧騰起來,也就片刻,一個清亮如鶯啼的聲音又讓他們停了動作。

    只見陳芸提着一個食盒,眉目含笑,灑下的柔陽讓這張清秀的俏臉更如花兒般嬌好。

    待說明來意,幾人便領着陳芸來至竺子唸的屋房。

    見着對方,竺子念沒有多餘的情緒,反倒陳芸很是欣喜,又是噓寒問暖,又是家長裏短,絮叨的程度絲毫不遜愛說嘴的婦人,而竺子念倒是淡然,一副左耳進右耳出的模樣。

    論起女兒心思,定是同爲女子的最爲知曉,自陳芸出現的那一刻開始,趙蓉一眼便瞧出此人定是不平凡,甚至預感她倆之間會有一場大戰在即

    陳芸將食盒中糕點皆數擺出,桂花糕、綠豆糕、紅豆糕、馬蹄糕,每樣都是玲瓏小巧,單這賣相在酒樓裏也是能掛上木牌的。

    “二公子,這是你最喜歡的紅豆糕,我一大早便起來做的,快嚐嚐吧。”陳芸將一菱花小蝶推至竺子念跟前,轉而又笑道:“大夥們也都嚐嚐吧,小女手藝不佳,還望大夥不要嫌棄纔是。”

    幾人也是毫不客氣,紛紛拿起那精巧的糕點品嚐。

    而那糕點入口軟糯香甜,餘香滿口,驚得最喜甜食的趙承玉張毅二人讚歎不已!

    趙蓉偏偏要拿那紅豆糕,左瞧瞧右瞧瞧,隨即才輕咬一口,頓時紅豆清香便滿盈舌齒,確實不是一般手藝!

    喫着還不夠,趙蓉還偷偷藏了塊,心想留着自己參詳參詳,畢竟在廚藝這方面可是不能輸陣的!

    待喫完甜食,陳芸並沒有離去的打算,反而又是叮囑又是念叨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日落黃昏,夜幕暗淡,總算是動了身,可是磨磨蹭蹭到門口,又花了半

    個時辰。

    竺子念倒是閒適,看書便看了一下午,卻可憐了趙承玉。

    陳芸見竺子念並不理會她,便調轉方向念起了捕頭趙承玉,一會說被褥太薄,一會說飯食不好,或是庭院不夠整潔,或是小路不夠平緩,他光是點頭應和,一下午下來也是脖子酸嗓子啞的,待送走了人,也像是練功了一下午那般累人!

    送走陳芸後,趙承玉並沒有回屋,而是又去了竺子唸的屋子。

    他深知這些時日大家的關係都有些僵化,雖從來也未融洽過,但畢竟都在安察堂做差事,於公務於私交上,作爲捕頭的自己,也是應當自覺擔待起緩和關係這個重大責任的。

    趙承玉故作自然進了竺子唸的屋子,先是誇讚了陳芸半天,可待誇完便也沒話了,屋裏又陷入夜一般的沉靜。

    可趙承玉不想放棄,便端了張椅子,隔桌坐到竺子唸對面,清了清嗓子才道:“子念呀,我見你近來也是清閒,要不陪我去個地方吧?”

    半晌又補充道:“公務上的事。”

    “哪裏?”竺子念道。

    “你可聽說過城西的黑市?”

    之所以要讓竺子念陪着去,一則是想借此緩和關係,二則是因爲竺子念先前與鄭山有私交,看着關係還是“不賴”,既然鄭山知道黑市,那竺子念很有可能也是知道的。

    自與張毅碰壁黑市,趙承玉便知其中定有他們不知的規矩手段,有個熟識的人領着也是至關重要的。

    竺子念仍舊看着手上書籍,又翻了一頁紙,道:“沒聽說,不知道。”

    “黑市是鄭山透露給我們的,你真的沒聽他說過嗎?”

    “那你們便去尋鄭山罷,問我做什麼?”

    趙承玉何曾沒想過將鄭山帶過去,奈何一方面他正在蹲大牢,另一方面則是二人先前略施手段,出了一道緩兵之計……

    “先前應允他用消息換自由,不過想讓他張口罷了,這個承諾都尚未實現,他又如何還會開口?”趙承玉道:“你若是真知道如何進出黑市,可否與我同行?”

    “除了圖騰命案,其他公務我一概不出,趙大人說過我可以不受安察堂束縛,我意已決。”

    “子念,你怎麼這麼在意圖騰”

    話語戛然而止,趙承玉忽然噤了聲,有了“血淋淋”的前例,關於竺家之事他是不敢再提的。

    屋子又靜寂下來,只留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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