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蔭下兩道人影。
“上盤要輕,中盤要活,下盤要穩……”
顧風話語剛落,便見竺軒雲手持匕首徑朝自己刺來。
起勢落招看似架勢十足,卻外強中乾,被顧風一個反手便輕鬆絞掉了匕首。
“好累呀!”竺軒雲甩了甩痠麻的手腕,喘着粗氣坐至一旁石凳。
匕首在顧風手心輕巧轉動起來,“公子,我汗都沒發起來呢,你才練了多久就累了!”
待平復一下氣息,竺軒雲突感口渴難耐,拿起石桌上一杯涼茶一飲而盡,“許是我太久沒練了,喫勁得很!”
顧風穩住還纏着淨布的膀子,道:“也不求功夫多好,起碼這防身招數可得學起來,要不白瞎這把匕首了。”
竺軒雲拿過匕首,指尖蹭掉髮蒙的汗灰,上面的殷紅寶石起了幾道淺淺劃痕,他又往衣袖上蹭了幾下,“哪來的劃痕?許是太久沒養護了”
見竺軒雲又摸又蹭的,顧風笑道:“我知道公子你爲何不練功夫了,這匕首若是蹭壞了,公子可不得心疼壞了?”
竺軒雲舉起匕首至陽光下,鞘身不掩年歲,但在陽光映照下,那嵌着的紅寶石仍舊閃着光輝。
“母親先前便是拿它來防身的,這便是它的命定,哪來的舍不捨得?”竺軒雲道:“世道艱險,我這點三腳貓功夫還是得精進精進。”
顧風發笑,“公子也是該練練你那拳腳了,功力本就淺得很,許是太久沒練,竟是越發退步了!”
竺軒雲反嘆道:“先前醫館忙碌,哪來的空閒練功夫?這下可好了,以後空閒日子怕是多着呢”
兩人正拉閒散悶,忽門外迎進幾個腳步匆忙的侍女,後頭還跟着一羣同樣衣着之人。
竺軒雲認出爲首那個便是安察堂捕頭趙承玉,雖然疑惑安察堂爲何現身於此,但他還是迎上前作禮,“趙捕頭,你們這是”
趙承玉回禮,道:“竺公子,現有人作證你與圖騰命案有關聯,還請竺公子隨我等回安察堂查證。”
“什麼?!”顧風喫驚,“我家公子怎會同圖騰命案有關,你們是尋錯人了吧?”
與顧風的震驚詫異不同,反觀竺軒雲此時卻很鎮定,似是預料此事遲早會來一般。
“他怎麼不來?好歹得親自送送我這個兄長。”竺軒雲哼笑一聲,隨即又道:“我跟你們去罷。”
見竺軒雲如此乾脆要同他們離去,顧風也打定主意硬要跟隨,見他如此堅持,安察堂幾人便也只能做罷。
進了安察堂,竺軒雲遠遠便瞧見竺子念在庭院中候着。
竺軒雲腳步不停,目光緊緊凝着他的胞弟,徑朝他行去。
待行到跟前,“啪”一聲脆響,竺軒雲直接在竺子念面上重重甩了一巴掌!
用勁之大,將竺子唸的臉打偏了幾分。
突如其來的發展,使得在場衆人皆被驚得愣在原地,一時間整個庭院靜得連根針掉下都能聽得清。
竺子念偏着臉,不言不語,面上已然浮現出淺淺的紅印。
竺軒雲眼色發紅,“你若是如此不念及兄弟之情,這巴掌就當做抵消我往日的一廂情願,而今而後,便也隨你去吧!”
趙承玉很想追上去,但眼下他還得主持理清事脈,便只能先讓趙蓉前去查看。
趙承玉領着幾人來至供招房,剛一踏足,竺軒雲又被吃了一驚!
只見裏屋靠裏,言白竟端坐一旁,含笑靜靜看着他們。
竺軒雲轉看趙承玉,眼中滿是大惑不解。
趙承玉解釋道:“這位言公子說曾見過你自案發屋子走出,面色驚慌”
竺軒雲只聽到上半截話,腦子便瞬間空白髮沉,耳邊嗡嗡作響,身
體似是失了感知,而手心隱隱的發疼卻如此清晰
他垂首閉眼,一股自體中奔騰的怒意不可抑制!
他忽拔出腰間匕首,衝過去就朝言白刺去!
“我要殺了你!”
幾人見狀紛紛將他攔了下來,竺軒雲全身抗拒着,嚷着,卻被顧風死死攬住腰,現場亂作一團!
看準時機,趙承玉則一個反手將他手中匕首絞掉,掉在地上撞出“哐當”一聲脆響。
幾經折騰勸慰,竺軒雲好歹是平息了些,卻依然用着“殺你千百回”的眼色死死瞪着言白。
趙承玉抹了把額上的熱汗,拉過一把圓凳隔開他們二人,瞧了雙方几眼才道:“言公子,你說你見過竺公子出入案發的屋子,對吧?”
未等言白回答,竺軒雲搶道:“放謅屁!案發都是在深夜,你個幹鳥怎會在那現身?!”
“哦?”言白笑道:“竺公子怎知案發都在深夜?”
竺軒雲先是愣神,轉而又怒不可遏,起身又要朝着言白打,被眼疾的顧風又一把拉住。
“別攔着我!你個坯料睜眼說瞎話!我要打死你!”
言白肆意笑出了聲,就好像在看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
“公子冷靜點!”顧風從背後攬住竺軒雲的肩膀,抑止他的動作,湊到他耳邊道:“不要亂了陣腳!他這是在激你!”
竺軒雲當然知道對方是在激他,但誤打竺子念這股怒意實在難消!他恨不得將他的皮給扒了!
好說歹說,竺軒雲可算是又坐了下來。
趙承玉停了半晌,仔細斟酌自己接下來的話會不會又引起騷動,舒口氣才道:“所以,言公子並沒有見過你出入案發屋子?對嗎?”他斟字斟句地說,說得極慢。
見事已至此也隱瞞不了,竺軒雲乾脆道:“我確實在案發現場,每個人死的時候我都在那。”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大震,顧風更是難以置信模樣。
“我雖然在現場,但我並沒有殺人。”竺軒雲補充道。
趙承玉覺着腦中思緒有些雜亂,追問道:“那你在現場做什麼?”
竺軒雲沉聲道:“我到的時候他們都死了,只不過是我留下了那個烈日圖騰?”
“爲何?”顧風忍不住出聲問,竺軒雲揹着自己做出這般重大的事,而日夜守在他身邊的自己居然渾然不知?!
“因爲我對我母親之死鬱郁難平。”顧風抿緊了脣,“是天女告訴我,烈日圖騰有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