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竺子念來，趙承玉迎了上去，遠遠瞧見院外一堆傢什，笑道：“子念，辛苦你了。”
竺子念見他額上不停淌下汗滴，便將身上的帕子遞給他，趙承玉卻不接，笑道：“不用了，我現在身上髒得很，不要把你的帕子也污掉了。”
見他不接，竺子念將手中帕子攤開覆上他的口鼻，雙手繞到趙承玉腦後系扎，明明只要隨意打個結便好了，竺子念卻覺着手指僵硬，一點也不聽使喚。
好不容易紮結好了，竺子念卻覺着臉上潮熱，只能偏過頭掩飾，“這樣便不臭了。”
趙承玉喜道：“味道確實減輕不少！”
二人分工行動，一人清掃屋內，一人修繕房頂，末了二人又一起收拾屋前小院。
竺子念又在附近僱了個婦人，替老婦人洗浴拾掇一番，待一切完事，天色也已然全黑。
趙承玉用乾淨的竈臺煮了三碗清湯麪，三人於屋內點了蠟燭，便開始用飯。
二人正飢餓難耐之時，卻見老婦人居然要用手去夠面前碗裏的麪條喫，趙承玉趕忙給她拿了個木匙，“阿婆，你若是不會用筷子，便用這個匙子喫吧。”
不知是聽不清還是聽不懂，老婦人還是用手去夠，怕她燙着，趙承玉只能將碗端了過去。
見沒了湯碗，老婦人又去夠桌上其他兩碗麪湯，兩人慌手慌腳之下，三碗麪湯要麼撒，要麼翻，又將乾淨的桌子糟得一團亂。
沒得吃了，那老婦人又拿過牀褥往角落裏縮着，又哄又騙之下，總算是把她哄到牀上去睡。
趙承玉只留桌邊一盞蠟燭，將半個身子癱在桌面上，頭側搭在臂上，半晌低低道：“好累呀”
燭光拂上他的側臉，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投下一片黑影。
趙承玉又道：“可是屋裏只有一張牀，晚上便只能趴着睡了”他睜開眼眸眨了兩下，笑道：“子念，你試過趴着睡嗎？你可不要晚上睡着睡着便摔了”
見他笑得像個小孩，竺子念搖搖頭沒有迴應。
“可是我好餓呀，子念，你餓嗎”趙承玉又低低道。
趕了一天的路，來到這又清掃了一天，晚上還喫不上東西，趙承玉只覺得渾身發軟。
竺子念不言語，端來一個燭臺點燃了便出了屋。
半晌屋外傳來一陣叮噹聲，怕驚擾了睡着的老婦人，趙承玉輕手輕腳出了屋，將房門輕掩。
藉着一盞微弱燭臺，竺子念在竈臺前一陣忙活。
趙承玉湊了過去，卻見他鍋裏水都沒滾便下了面，“子念，應該滾水後才下的面吧”
竺子念不動聲色，“最後不都是要滾嗎？”
好在暗色下，竺子念面上的潮紅並不明顯。
飯飽之後，二人趴到桌面上不一會便雙雙入眠，直到天色微亮，雄雞報曉，二人還睡得深沉。
而雞鳴聲聲不絕，直到將趙、竺二人喚醒。
趙承玉伸了伸僵硬的身子，雖然睡得不太舒適，但好歹補了些精神。
行到牀鋪那邊，卻見牀上並無老婦人的身影，回頭又見房門虛掩。
二人剛踏出房門，一股白煙伴着香味飄滿整個小院，側首一瞧，那個老婦人正在竈臺前撥弄柴火。
見老婦人似乎復了神智，趙承玉喜上心頭，幫着她也忙活起來。
老婦人蒸好了一籠包子，個個渾圓飽滿，香氣十足。
老婦人給兩人各拿了一個，緩聲道：“孩子餓了吧，快些喫吧。”
趙承玉咬了一口鬆軟的包子，喜道：“阿婆你做的包子真好喫！”
見老婦人微微笑着，趙承玉也不知她是否真的清醒了
，猶豫再三，他還是道：“阿婆，你還記得李虎李懷安嗎？”
老婦人聽到這兩個名字，還是一臉茫然。
見她如此反應，趙承玉也不知該不該繼續打探，這時，院外忽然傳來一陣聲響。
趙承玉隻身出去察看，卻見土牆後正有一袋袋雜物拋了進來，掉到院裏散落一地，一股臭味陣陣傳來。
他忙跑到牆後，只見一中年婦人正將一袋雜物擡到頭頂，腳尖一點就將它頂了進去。
想到原來院裏那些污髒穢物是被人拋入的，趙承玉心裏又急又氣，直接斥道：“你在做什麼？這裏是有人居住的，你怎能將這些穢物丟到別人院子裏？”
那婦人被說得一怔，隨後又反問道：“你誰呀？我丟東西與你什麼相干？”
“你的東西可以丟到任何地方，爲何偏要丟到這裏？”
那婦人上下打量趙承玉一遍，“你誰呀？你跟那老傢伙什麼關係？”
趙承玉聽罷更氣，“你這便是知道有老人在這居住，你難道是故意的？”
“我還真是故意的！”婦人叉腰道：“你到底誰呀！管這般閒事！”
“我”趙承玉思忖片刻，道：“我是這家阿婆的遠房親戚。”
“遠房親戚？”婦人尖聲道：“什麼樣的人家便會有什麼樣的親戚，看你也不像什麼好人！”
趙承玉提聲道：“爲何平白無故這樣說人？你與阿婆有什麼恩怨，需得你這樣污衊其他人？”
“污衊？！”
婦人似聽到了什麼震驚的話，一下便喊了出來，隨後竟從地上拾起一根粗大枝條，朝着趙承玉便打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