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寒驚 >第一百零九章 撐腰
    竺軒雲望了望手上的木棍,又瞧了瞧不遠處的寶春堂,面露遲疑。

    躊躇片刻,竺軒雲轉對身旁的言白道:“……你確定嗎?”

    言白饒有興趣地擡眉道:“不對呀軒兒,你向來是膽大妄爲的,連與我同歸於盡都不怕了,今兒不過是砸個寶春堂罷了,竟讓你猶豫了?”

    竺軒雲將木棍掂在手心,道:“寶春堂雖不至讓我生懼,但好歹他堂中也有好幾個夥計,他們一齊擁來我可招架不住。”

    “有我在,你怕什麼?”

    竺軒雲面上滿是戒備,“先前你便是袖手旁觀任由我被他人襲擊,我可沒忘記!”

    言白輕笑兩聲,“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也將你救回去了嗎?”

    “是……”竺軒雲沒好氣道:“在我只剩半條命的時候,還是多虧了你出手相救……”

    “今時不同往日。”言白一把攬過竺軒雲往前走去,“這次絕對不會讓你被傷到一根汗毛。”

    見有言白撐腰,竺軒雲一下壯起膽來,畢竟先前孟高卓百般算計自己之事還未得個了結,今兒正是結算的時候!

    竺軒雲一踏進寶春堂,便將門口的藥筐統統踹倒泄憤,倒有幾分市井混子的模樣。

    見有人滋事,幾個堂中夥計一擁而上,爲頭的三寶一眼便認出了竺軒雲,咧着嘴笑道:“竺掌櫃這麼大的火氣呀?要我沒記錯的話,天延堂被燒好像不關我們寶春堂的事吧?”

    竺軒雲哼笑道:“哪來的廢話?孟高卓呢?把他叫出來!”

    見竺軒雲如此硬氣,三寶倒是一點不懼,畢竟眼前這個自己曾經服侍過的主子,渾身的功夫皆都使上也不夠抵自己三拳的。

    “我們掌櫃不在,你若是來滋事的,有何本事便現在使出來罷!”

    竺軒雲哼了一聲,道:“你確定嗎?我倒是怕你們招架不來!”

    “就憑你?”三寶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竺軒雲一番,又道:“不過我倒是要勸公子幾句,你這小身板在這兒不好使,可到榻上就不一樣了……”

    聽出三寶的言外之意,衆夥計皆都鬨堂大笑起來。

    面對如此調謔,竺軒雲竟一時氣怔原地,連反駁的話都哽在胸口,不上不下。

    可三寶還未得意多久,便被一直旁觀的言白一把掐了喉嚨,瘦小的身子竟被強壯的臂膀給提了起來!

    沒法呼吸的三寶只能發出細弱的“咯咯”喉音,言白卻絲毫不減手上的氣力,陰着臉道:“我的人你都敢調戲?”

    眼見三寶的臉憋得紅紫,怕他斷氣的竺軒雲勸道:“把他放了吧,別鬧出人命惹來官府了,便不好收場了。”

    言白眼色一沉,手邊隨之往旁一甩,三寶便像條脫水之魚一般砸落地面,連連翻了幾個跟頭才停歇下來。

    “孟高卓再不現身,你們便都是這人的下場。”

    言白的泛泛一句卻滿含威懾,寶春堂的夥計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頭個出聲。

    這時,許是聽到聲響的孟高卓正好從裏屋行出,見堂內如此混亂的場景也被驚了一驚。

    又見竺軒雲手上拿着木棍,孟高卓指着他怒道:“竺軒雲你瘋了!你這是要做什麼!”

    竺軒雲見冤頭終於現身,反駁道:“你不該問我做什麼,而是該自問你做了什麼!”

    孟高卓又欲叱罵,卻見言白竟也在場,連忙換了臉色諂笑道:“言公子怎也在此?這潑才可有嚇着公子?”

    “怎會?”言白揚起嘴角,笑道:“我便是同他一起來的。”

    “這……”孟高卓驚疑片刻,又笑道:“言公子可是有什麼誤會未解?這打打砸砸的實在不必……”

    見不慣對方一副諂媚的樣子,竺軒雲直接問道:“姓孟的,我問你,你堂中可有販賣曼陀羅花?”

    “曼陀羅花?”孟高卓沉吟道:“……這花產自外域,聽聞有致人昏厥的奇效,此般歹物,寶春堂自然是不會販賣。”

    “是嗎?”竺軒雲疑聲道:“我倒是聽聞你與外域那班小販來往密切,想必要弄到曼陀羅花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孟高卓斥道:“我說沒有便是沒有,竺掌櫃,你爲了這查無實據的東西便來大鬧寶春堂,讓這城裏人知道了,你竺家在萬陽城還有存身之處嗎?”

    “竺家如何存身無需孟掌櫃在這掛念。”言白踱步上前道:“若是寶春堂內真是沒有曼陀羅花,那孟掌櫃應該不介意我等搜查一番吧?”

    “這……”孟高卓急道:“言公子何必與這潑才牽纏?曼陀羅花這等歹物怎會在寶春堂呢……”

    “潑才?”言白微微斂眸,正色道:“孟高卓,你這般說我的人,我可容忍不了……”

    言白一臉的陰森便將孟高卓嚇得不敢言語,而後又聽言白低聲道:“從寶春堂出去的曼陀羅花已害死我言家數二十餘人,若是讓我發現你有所隱瞞,我不介意拿你的狗命爲他們殉葬……”

    此話一出,將孟高卓嚇得脣色發白,不禁渾身抖將起來,若是言白所言爲真,自己間接害死言家這麼多人,哪裏還有活命的機會……

    見孟高卓已駭得三魂沒了七魄,言白又道:“不過我想你是沒有暗害言家的膽量的,若是你此刻老實招來,我可以放你一命,但若是讓我在堂中搜出曼陀羅花來……”

    言白陰聲道:“我搜出來多少,你就給我喫多少,死了也要剖開你的肚子塞進去……”

    孟高卓驚得腳下一軟,轉而哭喪着臉道:“言公子饒命!言公子饒命!若是我知道這曼陀羅花會害死言家的人,我是萬萬也不敢賣出去的呀!言公子饒命啊!”

    竺軒雲驚詫道:“果然是你這裏出的曼陀羅花!”

    孟高卓連連拱着手,“竺掌櫃,我是真不知道此中內情呀!我哪有那個膽量去迫害言家的人呀!”

    言白厲聲道:“你將曼陀羅花賣予誰了?”

    “這,這……”

    見孟高卓竟還在猶豫,竺軒雲怒道:“饒你一命已是仁慈,你竟還想隱瞞?”

    “不敢!小的不敢!”孟高卓哆嗦着道:“是,是馮家……是馮志揚……”

    待二人從寶春堂出來,竺軒雲忍不住道:“這馮家已是家財萬貫,爲何馮志揚還要冒險去劫這稅銀?”

    見言白不迴應,竺軒雲又猜測道:“馮家向來與言家不對付,難不成是藉此事來打壓言家?”

    “不會。”言白悠悠開口:“若是馮東越做的,他定會將言家被劫稅銀這事廣而告之,最好讓官府也知曉了,才能藉此重擊言家,而不是像現下這般平靜。”

    “……也就是說,這事馮東越可能並不知悉,完全是馮志揚一人所爲?”

    言白沉聲道:“劫走稅銀並非小事,馮志揚或許也怕馮東越得知,畢竟官府若是追責下來,馮家定會受到不小的懲治。”

    “那我便更加想不明白了。”竺軒雲疑道:“馮志揚爲馮家獨子,自然是不缺錢財的,按你的說法,他去劫這稅銀也是心怯的,又爲何要費盡心思去涉險……”

    似想到什麼,竺軒雲忽然噤聲,又訝道:“難不成……”

    “什麼?”言白不解道。

    竺軒雲緩緩說出自己的猜測:“若劫稅銀不是爲了兩家的嫌隙,那便是爲了私人的恩怨咯?”

    “私人恩怨?”言白道:“我與馮志揚雖則只有表面的虛交,卻也不至於論及恩怨二字。”

    “……那若是牽扯到情怨呢?”

    言白尋思片刻,忽道:“你是說馮志揚之所以針對言家,是爲了蘭洛嫣?”

    竺軒雲點點頭,“我見馮志揚似乎對蘭姑娘很是癡迷,這恩怨或許是源於你爲她贖身一事。”

    可又轉念一想,自蘭洛嫣虛構圖騰一事被揭發以來,似乎便從未再見言白與蘭洛嫣同行過……

    竺軒雲又試探道:“你與蘭洛嫣……可是鬧彆扭了?”

    “我將身契給她了,從此與她再無任何瓜葛。”

    “就因爲圖騰一事嗎?”竺軒雲有些詫異,他們二人向來表現得如膠似漆,又怎會因爲這麼一件事便分道揚鑣?

    言白淡然道:“我爲她贖身本就不是出於自己所願,她如今觸了我的底線,我便不能再留着她。”

    竺軒雲還是有些生疑,“若只是爲了讓你爲她贖身,倒也不至於……”

    “那行刺你一事呢?”言白打斷道。

    竺軒雲一時怔住,隨後笑道:“沒想到言公子看似放蕩不羈,竟也追求這般盡善盡美。”

    言白緊眉抿脣,展露一臉嚴肅,“我不是因爲她去行刺你,而是因爲她行刺你。”

    “……說什麼呢?什麼誰行刺誰的?”竺軒雲並不明白。

    言白嘆了口氣,道:“簡而言之,若你因爲生妒去行刺他人,我倒有幾分高興,但若他人因爲妒忌而去行刺你,那便是觸及我的底線了。”

    “妒……”竺軒雲口中唸唸有詞,試着去捋清言白的晦澀話語。

    言白擡手輕敲竺軒雲軟和的腦袋,“若是你還不明白,便真是個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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