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玉一腳剛踏出正門,便見竺子念隻身立在門口,手上拿着一個鳥籠,裏面是一隻正“咕咕”叫着的鴿子。
趙承玉上前瞧了瞧籠中的鴿子,只見它通體潔白,一雙圓瞳滴溜滴溜轉,很是惹人喜愛!
逗了一會鴿子,他道:“子念,你這是哪裏來的這白鴿?”
竺子念將手上的鳥籠往趙承玉手上遞,道:“在街上看到的,你不是說堂裏整日很是枯燥嗎?所以就買回來了。”
趙承玉突然似想起了些什麼,笑道:“還是算了吧,我怕這鴿子在安察堂呆幾天就要變成一隻烤鴿了!”
趙承玉一想起安察堂內那班饞嘴的捕快,實在是不敢養這麼只可愛的鴿子。
不容他拒絕,竺子念直接往趙承玉手裏塞,道:“拿着,看誰敢吃了它。”
趙承玉展顏笑着,提起鳥籠輕輕逗弄白鴿,直到它又發出一陣陣“咕咕”的悅耳聲,“小白鴿,你以後便住在安察堂了,我定會好好護着你,不會讓你變成一隻乳鴿的!”
斜陽透過鳥籠,映照着二人的笑容,而遠處一道人影卻穿過濃霧,向安察堂方向走來。
“二公子!趙大哥!”
陳芸還是提着那個熟悉的食盒,歡悅地快步行來。
“小芸姑娘又做糕點來了?”趙承玉笑道,“看來我們又有口福了!”
陳芸心花怒放,將食盒特意捧給竺子念看,“二公子,我這幾日琢磨了個新的紅豆糕做法,你等會一定要嚐嚐!”
“又是紅豆糕,我都喫膩了。”竺子念滿不在意地道:“我現在喜歡棗泥酥了。”
陳芸方纔的眉開眼笑轉眼變得失落惘然,“我以爲二公子喜歡喫,便多做了幾次。”
看出她的失意,趙承玉忙道:“小芸姑娘做的紅豆糕是我喫過最好喫的了,我喫多少次都不會膩!”
見陳芸還癟着嘴,趙承玉暗暗戳了竺子唸的手臂,不斷地眨眼示意他說點好聽話安慰安慰。
半晌,竺子念緩緩開口,“我在這邊呆了這麼久,兄長早就沒有意見了,你以後也別再送糕點來了。”
話罷拉着趙承玉就想走,又聽後頭陳芸大聲道:“我都說過了,我對二公子好從來都不是因爲大公子的指示!”
陳芸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哽咽着道:“我這麼用心,難道二公子看不出嗎”
最見不得姑娘哭的趙承玉慌道:“小芸姑娘,你別哭啊,子念他只是”
“我有中意的人了,你死了這條心吧。”竺子念直接道。
這話驚得陳芸立馬止了哭泣,那般震驚的模樣卻比哭還慘淡。
呆了良久,陳芸轉眼瞧着面前似乎很是般配的兩人,又是點頭又是苦笑,那般色如死灰實在讓人瞧着心疼。
直到陳芸離開之時,竺子念都未曾鬆懈過決絕的態度,卻也讓趙承玉心生莫名的愧疚。
他還記得竺子念先前與他說的每一句話,而現在他說他有了中意的人了,莫非就是說
單單思考竺子念夜晚下的那幾句話,就已經讓趙承玉幾日夜不能寐,他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何心意,畢竟這於他而言實在是玄之又玄,起碼他現在做不到像竺子念那日如此堅定的表態
趙承玉凝望竺子念,暗思着如果他非要自己做個表態呢?自己到底會說些什麼
見他發着愣,竺子念柔聲道:“想什麼呢?”
趙承玉立馬低了頭,躊躇着道:“我記得你說過小芸姑娘的身世,再怎麼說你們也相伴了幾年且她這般癡心的女子,也實在是世間少有。”
“若是一片癡心付錯了人,也是枉然。”
“子念你似乎總是很瞭解自己的心意,相比之下,我好像糊塗多了。”
竺子念凝了趙承玉幾眼,道:“我與小芸並無任何男女之情,就算你不存在,我遲早也會開這個口。”
二人長長靜默之時,又聽身後一聲戲笑,“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回頭見竟是那日狼狽脫逃的小曼,趙承玉笑道:“你哪裏學的這般老生常談?”
小曼揚眉笑道:“書看得少,自然是說不出什麼有新意的話了!”
竺子念跟着戲道:“大白天還敢單獨現身,看來是把銀子還清了?”
趙承玉嘆了口氣,道:“那你今後什麼打算?就這麼躲一輩子?”
小曼三兩步上前,做求饒樣道:“我實在走投無路了,這纔來求助你們的!我知道你們都是大好人大善人!你們就幫幫我這回吧!”
“你應該去求助官府纔是。”竺子念語氣淡漠。
小曼哭喪着臉,“我這錢本就來得不明不白,去官府不就是自個送上門嗎”
見竺子念一臉冷漠,小曼立馬轉攻趙承玉,“好阿哥!你若是不幫我的話,怕是過幾天你便會在街頭瞧見我的屍首了!”
隨即佯裝抹了把淚,“到時候你記得幫我收屍,就隨便尋個地方埋了也行,我不想死了還被野狗啃食分屍”
見她哭得可憐,趙承玉一時不忍,轉對竺子念道:“子念,要不我們幫幫她吧,經過這麼次教訓,她應該再也不敢做這些偷盜之事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做了!我保證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小曼言語懇切地道。
“就算把銀子還給他們,你覺得他們就會放過你嗎?”竺子念徐聲道:“特別是那日我們爲你出頭,還教訓了他們一番之後,他們會這麼輕易嚥下這口氣嗎?”
“這”想到自己往後可能要過着被人追殺的日子,小曼頓時嚇得真竄出了眼淚,“那可怎麼辦呀!我往後可怎麼辦呀!”
趙承玉也覺着那般歹人定是不會這麼善罷甘休,便道:“子念,你可有法子?”
竺子念輕聲道:“人只有自食其惡果方能領略作法自斃的道理,你管她做什麼?”
“可是”趙承玉又瞧了一眼梨花帶雨的小曼,跟着低聲道:“若是我們不管她,一個小姑娘家怎麼去對付那些惡漢呀?”
隨即又求情道:“子念,你若是有法子的話,便幫幫她吧”
在趙承玉的軟磨之下,幾人幾番商量之後,便馬不停蹄徑往言宅去。
在小廝的帶領下,幾人來至後院一處靜謐的茶室,剛踏足裏屋,便聞到一股濃濃茶香,而煙霧繚繞後的言白正在閒適地沏着茶。
“稀客呀!”言白作勢往前一擺,道:“各位請落座,前幾日剛到的碧螺春,正好你們來陪我嚐嚐。”
擡頭又見一面生臉孔,便道:“這位是?”
長久浪跡的小曼絲毫不怯生,直聲道:“我叫小曼,今日我們來是有事求助於你!”
“哦?”言白轉頭對竺子念露出一臉慈笑,“子念,有什麼事便直接開口罷,你我之間還講究這些個禮節做什麼?”
竺子念悠悠開口,“前幾日萊月樓的事,你可聽說了?”
“聽說了。”言白一臉淡然地笑,“也就是損壞了些桌椅罷了,不礙事!”
“如此,便還有一事要麻煩你。”竺子念直接開口,“這姑娘得罪了那班人,如今正在四處追剿她,你可有什麼解決的法子?”
言白沉吟了半晌,道:“我聽那掌櫃說了,那班傢伙掌管着外郊碼頭,平日裏靠着徵收所謂的保銀過日,同夥在城中確實遍佈不少,但也不過是些裝腔作勢的混子罷了。”
小曼瞬間激起了萬般希望,喜道:“那你便是有法子了!”
“法子是有,說來也簡單,只要在城中放話這姑娘是言家的人,想必他們便不敢再有動她的心思了,只不過”
見言白一臉遲疑,竺子念道:“有什麼條件不妨直說。”
言白頓時笑逐顏開,道:“其實我不是非要交換什麼條件,只是前幾日我與你兄長鬧了彆扭,他都好些日子避見我了,可把我愁壞了”
在旁趙承玉擔憂道:“言公子似乎一直與竺公子難處,這次又是因爲什麼鬧的彆扭?”
“這反正就是一些瑣事罷了。”言白也不好直說是因爲自己太過直白鬧的這般,便隨意帶了過去。
“我與兄長也向來不對付。”竺子念靠着椅背悠悠道:“你還想讓我爲你求情?”
言白立即臉又垮了下來,“那可怎麼辦呀?我連他面都見不着,還能如何破冰啊”
“如果你只是想討他歡心的話”
竺子念向前微傾身子,露出少見的狡黠之色,“我倒是有一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