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誤會已經解開,那咱們便照舊玩耍吧。”打破沉默的是裴家四娘,她是裴六孃的堂姐,裴尚書兄長的女兒,也能算是半個主人家。

    既然主人家已經發話,在場的也不是惡客,一個個的都笑着附和了起來。

    “是呢,難得看到這般特別的鞦韆,我還想試一試呢。”

    “既然這樣,那大家便不要拘束。園子裏除了鞦韆還有一些特別的小擺飾,有興趣的也可以去逛一逛。”

    穆雨淅倒是對那個巨大的木板鞦韆十分感興趣,有點躍躍欲試。只是其他的小娘子明顯和她一樣,裴家四娘話音剛落便有幾個性格活潑的小娘子往木板鞦韆那邊而去。

    裴六娘見狀,連忙開口:“穆姐姐,要不然咱們先去園子裏逛一逛吧。我和你說,我家的院子裏的擺設可和別人家不一樣,十分的有趣兒,你一定喜歡的。”

    穆雨淅依依不捨的望了望不遠處的木板鞦韆,卻見它的周圍已經圍住了一大羣的小娘子,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也好,”穆雨淅將目光轉向裴六娘:“只是此處嬌客衆多,只留裴四娘一人招待確實不妥。你纔回京城,總要在各家女眷面前露露臉,作爲主人家,確實不好爲了我丟下衆多的賓客。你就留在這裏招待客人,我自己逛一逛便是。”

    “可是……”

    裴六娘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穆雨淅按住了肩膀。

    “好啦,就聽我的。咱們倆什麼交情,之後有時間再給我下帖子便是。現在還是正事要緊。”

    裴六娘點點頭:“穆姐姐,我聽你的。”這才往裴四娘所在的方向而去。

    目送裴六娘離開,穆雨淅帶着玉清往園子中的小路而去。附近還有其他的小娘子也和她做了相同打算,互相行了個禮便四散開來。

    沿着小徑,穆雨淅和玉清兩人緩緩行走。

    “娘子,你看這裏,有一隻狸奴。”耳邊傳來玉清驚訝的聲音。

    穆雨淅轉身一看,果然看見了一隻狸奴藏在花叢中,小巧的耳朵豎了起來,半邊腦袋正好探出花叢。只是這狸奴的膽子也太大了些,穆雨淅和玉清兩人離它如此之近,它竟也不曾逃離,連姿勢也不曾變換。

    等兩人走近一看,這才發現花叢裏的狸奴是假的。上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原來是用石料雕刻而成,然後再塗上色彩。只是製作狸奴雕像的人技藝精湛,做出來的小動物活靈活現,幾乎達到了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

    穆雨淅被勾起了興趣,站起來往旁邊看去。

    “玉清,走,咱們再找找有沒有其他的雕塑。”

    沿着小路繼續往前走,穆雨淅和玉清兩人陸陸續續發現了好幾個動物雕塑。有月寶,有舒燕,有福孫,還有金官和鮮桃。這些小動物雕像都和此前發現的狸奴一樣,活靈活現,讓她大開眼界。

    藏着一種尋寶的快樂,穆雨淅往小徑的深處走去。遠遠的便看見一頭山君矗立在小徑的盡頭。

    穆雨淅和玉清兩人皆是一驚,忍不住後退一步。見不遠處的山君一直保持着咆哮山林的動作,始終不曾變換。聯想到路邊花叢中藏着的小驚喜,這才反應過來,這兇猛霸氣的山君也是由石料雕刻而成。

    懷着驚奇的心情,穆雨淅小步走近。製作這尊雕像的人簡直技乎其神,將山君的威猛霸氣刻畫的淋淋盡致。哪怕知曉這只是由石料雕刻而成的,擡眼望去,仍然會感覺到一絲心悸。

    “也不知這園子的雕塑是哪位大師製作的,真想親自一見啊。”欣賞的目光遺留在山君的雕像上,穆雨淅輕聲感嘆。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那還不容易?回個頭便可以看見那位大師了。”

    穆雨淅一驚,應聲回首,正好瞧見裴三郎帶着一個有些面熟的郎君站在她的身後。正是上次在賞花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楚湘輝。

    剛纔出聲的是站在裴三郎身邊的楚家郎君。只見他持着一柄墨扇,正眼含驚豔的看着穆雨淅。

    “原來是穆家元娘,你怎麼不和六娘她們一起玩耍,獨自一人跑到這裏來了?”

    穆雨淅俯身行禮,“聽六娘說園中有一些小驚喜,有些好奇,便自行出來逛一逛。”說着便看了一眼沉靜的站在一旁的裴三郎,這才繼續開口:“剛纔似乎聽見郎君說製作這些雕像的大師就在此處?莫不是裴家三郎親手雕刻而成的?”

    裴三郎還未來得及應聲,旁邊的楚湘輝便好奇的問道:“京中向來傳聞裴三郎高冷清傲,怎麼都不像是會喜歡雕刻的樣子吧?你怎麼不猜猜我呢?”

    穆雨淅搖了搖頭,含笑迴應:“楚家郎君說笑了。此處小徑衆多,單單我走過的這一條小徑上便發現了三五個小型雕塑,其他地方想必也不會少。再加上此處的山君,若要全部雕刻完成,工程量想必十分巨大。我雖然不精此道,但也知曉,若想全部完成所需的時間必不會少。”

    說着便打量了他們一眼;“楚家郎君雖然名聲在外,但楚家也畢竟是高門,想必不會容郎君在外數月不歸。裴府也不可能讓一個高門郎君爲自家制作宅府的裝飾。”

    “聰明!”楚湘輝攏起扇子,往左手一拍:“是我膚淺了,只知曉穆家元孃的美貌,卻沒想到你是如此的聰慧過人,我……”

    楚湘輝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見裴三郎一個眼神掃了過來,楚湘輝立馬噤聲,舉起雙手,“好好好,我錯了,我不說了。”說着便朝穆雨淅行了個禮:“穆家元娘,剛纔是我唐突了,抱歉。”

    見穆雨淅並未見怪,楚湘輝又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那你是怎麼猜到這些雕像是裴三郎製作的呢?”

    “楚家郎君說笑了,剛纔不是你說製作這些雕像的大師就在此處嗎?這裏除了我和玉清,便只有你們二人。既然不是你,那便只會是裴家三郎了。”

    “若我只是開玩笑呢?你就這麼輕易的相信了?”

    “雖然在京中並未聽說過裴家三郎擅雕刻的傳言,但我發現的雕像來看,不僅形似,還各有其神。想必製作它們的人不是沉於此道幾十年的大師,便是閱便百家書籍心胸開闊,又有見識的俊傑。”

    “而且裴家三郎不是貪圖虛名之人,如果這些雕像不是他製作的,我剛剛猜測是他便會反駁。既然裴家三郎沒有反駁,那想必你說的話必是真的,雕刻大師就在此處,這些雕像確實是他親手製作的。”

    見裴三郎沒有反駁,穆雨淅繼續開口:“我猜這些雕像應當是裴三郎特意爲六娘製作的。六娘久居關外,想必也不會喜歡京城貴女們喜歡的裝飾,裴三郎因此特意做出這些小動物雕像來逗六娘開心,不然六娘不會那般神祕兮兮的讓我來園中尋找驚喜。”

    聽着穆雨淅誇讚的話語,裴三郎的耳根漸漸開始泛紅。一側的楚湘輝見狀,壞心眼的笑了笑:“聽見小美人這麼高的評價,有些人嘴上不說,心裏卻美的很呢。”

    “你又知道了?”裴三郎終於找到開口的時機,忍不住斜眼懟了楚湘輝一句。

    楚湘輝手中的扇子一擺,展開扇面吊兒郎當的搖了搖:“我當然知道了,誰還不知道你,最是……”

    話還未說完,便被裴三郎用手肘一杵,打斷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啊,裴文覺,你想殺人滅口啊?”

    裴家三郎見狀,又是一個白眼掃了過去。楚湘輝立馬後退了兩步,用扇面遮住了下半邊臉。

    “我投降,我不說了可以吧?平日裏也沒見你這麼兇啊。”

    往日的裴三郎總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便是生氣和羞惱也十分克制,今日竟能看見他如此“活潑”的友人玩鬧,讓穆雨淅感覺十分新奇。掩嘴輕笑:“兩位郎君的感情還真好呢。”

    裴三郎這才反應過來,旁邊還有個姑娘家在看着,臉上又一次染上了紅霞。倒是他旁邊楚湘輝一派坦然,自豪的搖了搖他那從不離手的扇子,開口迴應:“那是,我和文覺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不過,說起來……”楚湘輝歪着腦袋打量了穆雨淅一番,這才繼續開口:“你倒也十分特別。”

    話還未說完,楚湘輝便感覺有一道威脅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不用回頭便可以猜測到那目光的主人是誰。盯着那灼人的目光,楚湘輝繼續作死:“文覺他從來不在外人面前失態,今日卻反常至此……”

    說話間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一副神祕兮兮的模樣:“你們倆之間真的沒有什麼……”

    話還未說完便被裴身後的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嗚嗚,放開嗚嗚。”

    裴三郎一隻手扣住楚湘輝的肩膀,另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巴。臉上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朝着穆雨淅點頭示意:“抱歉,他胡言亂語的毛病又犯了,我要帶他去廂房休息,先行告退了。”

    穆雨淅目瞪口呆的看着裴三郎,半晌後才反應過來。

    “啊,沒,沒事,裴家郎君先去吧,園子裏的雕像十分有趣,我再逛一逛。”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