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夫人們越說越誇張,穆夫人聽着這些誇讚穆雨淅的話語,笑的眼睛都要沒了。幸好她還有一絲理智尚存,沒被這些吹捧迷了心智,知曉女兒家的婚事不可大意,再怎麼高興也不至於一個不注意就將穆雨淅許配出去。

    見母親和其他夫人們聊的熱烈,又有裴六娘前來尋她。穆雨淅正好趁着這個機會離開會廳。

    “你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我的臉都要笑僵了。”穆雨淅一出來便深吸一口氣,對着裴六娘抱怨道。

    裴六娘掩嘴一笑:“我看穆姐姐你很受歡迎呢。”

    穆雨淅玉手一伸,輕輕點了下裴六孃的額頭:“好啊,你還開始打趣我來了。等你以後準備議親了,看我怎麼取笑你。”

    “別啊。”裴六娘趕緊求饒,一把抱住穆雨淅的胳膊:“我只是開個玩笑,這不一脫身便立馬來找穆姐姐你了嗎,你可不能誤會我的心意呀。”

    穆雨淅見狀,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你呀,可真會撒嬌。”

    “嘻嘻,穆姐姐也一樣,我可是聽屈姐姐說過,穆姐姐最擅長的便是撒嬌,我還要好好和穆姐姐學習呢。”

    “你們倆倒是把我的底子都給倒乾淨了。”

    裴六娘得意的笑了笑,沒有做聲。

    兩人笑鬧過後,便轉而提及接下來的安排。

    “咱們接下來去哪兒?你不用陪着裴夫人一起迎賓嗎?”

    “人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了,母親見我無聊,便打發我將各家貴女帶去園子裏遊玩。我拜託了四姐幫我招待她們,特意出來尋你呢。”

    “六娘有心了,那咱們也趕緊過去吧,你做爲主人家,也不好缺席太久。”

    兩人親親熱熱的往園子裏走去。一進園子,穆雨淅便發現了此處不同。有別於穆家的清新淡雅,也不同於長公主府的富貴華麗,滿園花色。許是因爲裴家大多爲武將,他們家的園子也休整的疏闊大方。

    園中少見各家府中常有的花草,反而種了些樹木。最中心的位置既未建假山,也不是流水曲亭,反而長着一顆巨大的榕樹。也不知這榕樹是怎麼長的,生的不高,但枝幹十分粗大。茂密的榕樹葉子在頭頂鋪散開來,爲此處提供了大片的陰涼。

    榕樹的枝丫上還垂着兩個鞦韆,這鞦韆也和別家不同,一個平鋪直敘,單單由一塊木板和兩根繩索組成。只是木板比尋常人家的更大一些。粗粗看去,至少可以同時站上五六個人都沒問題。

    與它相比,另一個鞦韆便顯得十分精緻。它竟然做成了一張小榻的模樣。榻上鋪着漂亮的皮毛,一邊點綴着些亮麗的裝飾品。支撐着小榻的繩索上還編着花朵,一看便知這必定是爲小娘子們特意定做的鞦韆。

    此刻,大部分小娘子們都圍着這兩個鞦韆嘰嘰喳喳。有幾個膽子大的已經一同站立到了那個巨大的木板鞦韆上,在同伴的助力下晃動了起來。遠遠的便傳來了嬉笑聲,聲音中偶爾還夾雜着一聲驚叫。另一個香榻鞦韆也大受歡迎,周圍也圍了一圈的小娘子。

    穆雨淅走近此處,望着鞦韆上笑的開懷的小娘子們,亦是蠢蠢欲動,想要親身體驗一番這特殊的鞦韆。身側的裴六娘看出了她的意動,正準備開口,便聽見旁邊有一道譏誚的女聲傳來。

    “怎麼,穆家娘子今日打扮的這般嬌滴滴的,竟然不去坐一坐香榻,而是在此處觀看。莫不是因爲此處只有我們這些小娘子,便懶得裝出一副狐狸精的模樣了?”

    穆雨淅轉頭一看,果然是樂平郡主。她今日穿的也是一件鵝黃色的衣裙,許是打聽到裴夫人喜歡性格活潑的女子,還特意畫了一個明豔的妝容,試圖減弱別人對她的病弱印象。她生的小巧玲瓏,本來不是特別適合明豔的妝容,但因爲任性跋扈,眉目看起來十分囂張,竟然也能撐的起來這副妝容。打眼一看,確實是一個活潑明亮的小美人。

    只是今日不巧,正好和穆雨淅撞了衣衫。

    同樣是鵝黃色的衣裙,穆雨淅穿來也是活潑又亮麗,但她卻畫了一個嬌媚的妝容,再糅合了她本身的氣質,不僅不顯衝突,竟然還給她帶來了一種別樣的美感。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一眼望去,穆雨淅便知曉了樂平郡主找茬的原因。不過是霸道慣了,總覺的天底下的人都應該讓着她。一旦有人不和她心意,便是大逆不道。只是知道歸知道,她也不可能因爲樂平郡主的不高興而去換一聲衣衫,更沒必要忍讓樂平郡主對穆家女的質疑。

    “郡主倒是好威風,一個照面便將別人家的娘子打成了狐狸精,還要給我扣一個表裏不一的帽子。敢問郡主,這便是長公主府的家教嗎?”

    “大膽!”聽見這話,樂平郡主怒不可遏,“你竟然敢對我母親不敬。”

    這聲厲喝確實驚到了不少的小娘子。原本還歡笑着圍着鞦韆的小娘子們頓時收斂了笑容,也不敢大聲喧譁了。裴六娘見狀,正準備出頭,卻被人羣中的一個小娘子一把拉住。

    旁人也許會怯於樂平郡主的身份低頭,但穆雨淅可不怕她。冷笑一聲開口:“若要人敬之,必先自敬。我無意冒犯長公主,只是郡主你的種種行徑,實實在在的是在給長公主摸黑。我竟不知道,京城中有哪家貴女會張口閉口狐狸精,還在毫無憑據的情況下質疑別人家小娘子的品性。這不是沒教養,便是故意想要與我穆家結仇了?”

    “你……”

    樂平郡主詞窮。她本就是怒從心起,這才口不擇言的譏誚穆雨淅,這下被人抓到了把柄。上次和穆雨淅產生衝突,長公主已經訓斥過她了。此刻見穆雨淅神色不善,她頓時便不知曉該如何應對。只能將目光投向身側的喬沁淳,示意她出面解圍。

    喬沁淳心中作何感想他人不知,但穆雨淅卻能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壓抑的憤怒。只見她低頭走了兩步,等到她走向樂平郡主身前時,已經完全調整好了情緒,身上再也沒有其他的情緒傳出來。

    “樂平年紀輕,難免有些不知輕重,還望穆家元娘莫怪。”臉上揚起個歉意的笑容,“她之所以口出不遜,是因爲我們姐妹兩剛剛正好起了點小矛盾,導致她十分惱怒,這才無故牽連了你,我在這裏替她給諸位賠個不是。驚擾到了各位,傷了大家的興致。”

    見樂平郡主服軟,衝突也有化解的跡象,周圍的小娘子們這纔敢出聲附和。

    “沒關係,離宴會開始還早,大家有話好好說開就行,不算驚擾。”這是性子柔順的,總希望大家能和和樂樂的一起玩耍。

    “郡主年紀小,不過才及笄一年,現在有什麼過錯也能理解。只是再過兩年,確實應該收收脾氣了。”這是受過樂平郡主的閒氣,乘此機會陰陽怪氣的。

    還有家中長輩依附於長公主府的小娘子開口搭腔:“穆家元娘向來大方知禮,既然郡主已經配了不是,她肯定也不會計較的。”試圖逼迫穆雨淅答應和解。

    旁邊和穆雨淅交好的小娘子看不下去,正準備反駁,卻被裴六娘搶了先。

    她此刻終於掙脫了裴四孃的鉗制,不忿的開口:“聽你們這意思,若穆姐姐堅持要樂平郡主道歉,錯處便成了她的了?這世間有這樣的道理嗎?”

    “六娘。”穆雨淅及時喚住裴六娘,阻止了她繼續開口。她作爲主人家,哪怕穆雨淅站理,這般旗幟鮮明的維護穆雨淅也會給其他人留下得理不饒人的印象。既然兩人交好,穆雨淅自然不能坑她。

    見裴六娘聽她的話退了回去,穆雨淅這才轉身看向樂平郡主。

    若是按照穆雨淅的性子,必定是要逼着樂平郡主親自道歉的。但這裏畢竟是裴府,今日是裴府宣佈迴歸京城的第一次宴會,作爲客人,她總要顧及幾分主人家的顏面。更何況裴六娘是她的好友,總不能讓她們家的第一次宴會便被別人質疑。

    只是樂平郡主幾次三番的挑釁她,還帶上了穆府的名聲,讓她就這樣嚥下這口氣,她確實做不到。望着對面站着的樂平郡主和她身後垂首的喬沁淳,再想到喬沁淳身上傳來的情緒以及她往日的作爲,穆雨淅嘴角掛起一個微笑。

    “既然喬家娘子代郡主道了歉,在糾纏下去便是我的過錯了。只是我也需要向長公主賠個不是。從小和郡主一起長大的喬家娘子這般知禮,想必長公主府的教養還是好的,是我之前太過武斷,不該質疑長公主府的教養。還請喬家娘子替我將歉意帶給長公主。”

    聽見這話,喬沁淳猛地擡頭看向穆雨淅,見她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努力平靜心中的波瀾,忍住回頭望向樂平郡主的慾望。喬沁淳的嘴角也勾起一絲笑容,俯身行禮。

    “多謝穆家元娘體諒,我必會將你的歉意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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