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生氣時會直接表達出來,而有些人卻只會生悶氣。

    顯然,裴三郎便是後者。

    在反應過來穆雨淅故意逗弄他之後,裴三郎嘴角緊緊抿起,沒有出聲。一旁的穆雨淅感受到他羞憤的情緒,眼珠一轉,明知故問。

    “三郎你怎麼不理我了?我特意藉着送點心的藉口來裴府見你,原來你是這般不待見我嗎?”

    聽見這話,裴三郎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顧不得繼續生悶氣便慌忙解釋。

    “不是,我沒有!”

    “沒有什麼?”

    “我沒有不理你,”裴三郎認真解釋:“是你故意招惹我,我只是……”支支吾吾了半天,後面半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只是什麼?”明明是疑問的語句,但由於開口的人心中已經知曉答案,因此語氣中難免帶出了點惡作劇成功的笑意。

    裴三郎本就聰穎過人,之前輕易的上當不過是因爲關心則亂這四個字。也正因爲他對穆雨淅十分關切,因此話語中帶着的這一絲笑意輕易的便被他發現。聯想到之前的表現,裴三郎哪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來元娘你是這般看待我的。”腦海中靈光一閃,裴三郎用一種幽怨的語氣吐出了一句反擊之語。

    穆雨淅一愣,簡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能聽見裴三郎用這般幽怨的語氣說話。顯然,對面的裴三郎自己也沒想到。一陣沉默過後,一股濃濃的尷尬情緒從對面傳來。

    穆雨淅眨了眨眼,雖然心中笑的打滾,但吸取之前的教訓,面上卻半點都未曾顯露出來。許是擔心裴三郎真的惱羞成怒,也有可能是良心發現,終於放過了失態的裴三郎,主動轉移話題。

    “三郎,你們是怎麼做到讓大皇子一黨主動親近裴家的?大皇子生性驕傲,不像是會爲了拉攏裴家主動示好的樣子。”

    “他確實不會,但如果他以爲裴家已經背棄皇后一派,有意轉投他呢?大皇子雖然驕傲,但也不會將有意投靠他的勢力拒之門外。”

    穆雨淅恍然大悟:“所以他以爲裴家意圖和皇后割裂開來?你們誤導了他!”

    裴三郎嘴角微翹:“也不算誤導。父親只是在朝中駁了一回二皇子的提議,再引大皇子的探子聽見一回二皇子對裴府的咒罵,他自然便會往裴家和二皇子不和這上面聯想。”

    穆雨淅點點頭:“沒想到二皇子竟然肯配合。父親曾經提過一次,二皇子向來自負,和皇后娘娘很不一樣。看來哪怕他過於自負,卻也不是不顧大局之人。”

    聽見這話,裴三郎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麼。但猶豫了一瞬,還是沒有開口。穆雨淅還在試圖覆盤雙方博弈的手方法,並未注意到這點。

    “一個有心算計,一個無意入局。難怪大皇子突然對裴家這般和顏悅色,看來他確實是被忽悠住了。只是……”穆雨淅擔憂的問道:“驕傲的人也更加容不得失敗與背叛。大皇子畢竟是儲君的有力爭奪者,府中幕僚衆多。哪怕一時被天上掉的餡餅砸暈了,但有幕僚的提醒,要不了多久便會反應過來。屆時裴家恐怕要迎接他的報復了。”

    “無妨。”裴三郎搖了搖頭,輕聲安撫穆雨淅:“從二皇子被記在皇后名下的哪一天開始,裴府便被動的捲入了奪嫡的漩渦之中,我們早已退無可退。只要大皇子想奪嫡,就必定會大家裴家的勢力。哪怕這次不得罪他,我們也避不過。”

    穆雨淅點點頭,她也是讀過史書的,自然知曉奪嫡有多麼兇險。哪怕皇后和裴家都是被動的捲入奪嫡的漩渦,也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了。

    可能由於話題太過沉重,兩人皆沉默了起來。片刻後,穆雨淅打起精神站了起來。

    “咱們不聊這些了。我難得來一次裴府,你不陪我去逛一逛嗎?”

    聽見這話,裴三郎嘴角浮起一個笑容,緩聲開口:“裴府的院子你已經看過了,若你不嫌棄,我便帶你去我的煉丹房看一看。”

    “煉丹房?”想到裴三郎對道家典籍的喜愛,穆雨淅心中猶疑:“三郎你很喜歡道家學說?”

    不會是想出家吧?

    穆雨淅隱下後半句沒有問出來。裴三郎自然不知曉她心中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只坦然的回答:“倒也不是偏愛道家學說,只是覺的道家的一些煉丹術十分有趣,有些原理我至今都未曾想明白。”

    “有趣?”

    見裴三郎不是想要出家,穆雨淅心中默默地鬆了一口氣,這纔有心思問道:“三郎你指的是什麼?”

    裴三郎神祕的抿了抿嘴,不肯直接說明。

    “元娘你隨我來看看便知道了。”

    兩人穿過園中小徑,途中經過了七八個轉角,穿過了兩三道藤蔓形成的牆壁,終於在穆雨淅徹底迷失方向之前來到了一處荒廢的院子裏。

    “……”

    若不是帶她來此的是裴三郎,穆雨淅簡直以爲自己要被謀財害命了。裴府人丁興旺,不相穆家這一輩只有兩個孩子,照理說府中的院子應當都住滿了纔對。怎麼還會有這般荒涼的庭院。

    知曉穆雨淅心中的疑惑,裴三郎主動開口。

    “這個地方是我幼時無意間發現的。表面上是裴府的庭院之一,其實它並不處於裴府之中,是裴府右後側的一處荒院。”

    “是秦大將軍年少時住過的地方?”因爲穆家家主的緣故,穆雨淅曾經看過京城的完整地圖,因此對各家宅邸分佈的位置十分清楚。“可是我們分明是從裴府走過來的。”

    “元娘你注意到我們經過的地方有幾處藤蔓形成的牆壁沒?那裏其實就是裴府和這個宅邸的分界線。只是不知何時兩府中間的牆壁坍塌了一小塊,周圍的藤蔓又長得茂密,這才無人發現裴府和此處竟然是相通的。”

    “原來如此。”

    仔細向想來,他們確實有穿過幾處藤蔓。裴府本來便是種植的樹木比花草多,茂盛的植被之下藏着一個通道也確實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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