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爲有了打發時間的事情,穆雨淅竟覺得時間沒有那麼難捱了。她纔剛從玉林那裏學了幾樣小點心的做法,還未完全融會貫通,時間便流逝到了除夕這一日。

    隨着穆夫人一起操勞了半日,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吃了年夜飯,便聚在一起守歲。穆夫人和穆家家主自有正事要聊,穆雨淅便和穆雨琪領着丫鬟一起在大堂玩葉子牌打發時間。

    “我贏了!”穆雨琪一臉笑容的開口:“姐姐你今日打葉子牌的水平和往年相比下降了也多呀。”她難得能贏穆雨淅幾次,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穆雨淅右手壓了壓袖袋裏的荷包,心不在焉的開口:“哪裏是我水平下降了,是二孃你變厲害了。”

    “真的嗎?”穆雨琪眼睛一亮,“那咱們再來幾局?”

    穆雨淅轉頭望向時咎,發現現在離子時只差一刻鐘了,急忙站了起來。

    “姐姐?”穆雨琪不明所以的望向她。

    “我有些睏倦了,出去透透氣。”穆雨淅欲蓋彌彰的解釋道。

    不知這只是穆雨淅的託詞,穆雨琪也跟着站了起來:“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困了。便和姐姐你一起出去吹吹風清醒一下吧。”

    “不行!”穆雨淅出聲反對。話音剛落,便驚覺自己表現的太過異常,立馬補救道:“守歲就是要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咱們姐妹兩都出去透氣,外面也沒有時咎能看看時辰,若是錯過了守歲便不好了。再說了,待會兒父親和母親回來了,沒看見咱們倆是要着急的。你就在此處醒醒神,等我回來了再來替你。”

    穆雨琪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一時間又沒能品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便迷迷糊糊的點點頭:“那好吧,離子時沒多久了,姐姐你不要回來的太晚。”

    掃了一眼時咎,見確實是離子時越來越近,穆雨淅匆忙的點點頭,便領着玉清往外走去。

    “娘子,那裏是後院院牆,你往這裏走做什麼?”以爲穆雨淅真的是出來透透氣的玉清疑惑的問道。

    穆雨淅臉頰微紅,想起了裴三郎在信中約她子時在穆府後院院牆處相見,不免有些心虛。所幸現在是夜間,周圍的燈籠不夠明亮,這纔沒被玉清發現。“沒什麼,就隨便走走。你就在此處等我,不必跟過來。”

    玉清心中生疑,但此處畢竟是裴家的院子,穆雨淅要去的地方離此處也不遠,哪怕她不跟過去,也能遠遠的看見穆雨淅的身影,不必擔心她遇到什麼危險,因爲便不曾詢問。

    交代了玉清站在原地等着自己,穆雨淅腳步輕快的便往院牆處走去。

    夜色寂寥,周圍也十分安靜,哪怕穆雨淅特意放輕了腳步,但繡鞋踩踏雜草的聲音在夜間也顯得十分明顯。

    她纔在院牆下站定,便聽見牆對面傳來一個熟悉好聽的聲音。

    “元娘,是你嗎?”

    是裴三郎。

    往日裏兩人都是在家中長輩的默許之下來往的。這還是穆雨淅第一次私下裏和外男相會,哪怕中間隔着厚厚的院牆,她的心中還是有些小鹿亂撞。

    “三郎,是我。”

    羞怯的應了一聲,穆雨淅便感受到院牆對面傳來的難以忽視的欣喜情緒,這股欣喜的情緒來的如此洶涌,如此有感染力,讓穆雨淅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穆雨淅伸手摸了摸袖袋裏的荷包,猶豫看片刻,還是咬了咬嘴脣,將其取了出來。

    “三郎,我丟個東西給你,你接住。”

    不等院牆對面的裴三郎詢問,便將荷包從院牆這邊拋了出去。仔細聆聽了片刻,未聽見荷包落地的聲音,穆雨淅這才勾了勾嘴角開口:“裏面是我新學的點心,都是甜口的。我想着你這麼晚出來,可能會餓,若是不和你的胃口,也可以不用喫的。”

    “合!”

    裴三郎珍惜的握住荷包,明明還未拆開荷包,更沒有品嚐荷包中點心的味道,卻釘截鐵的回答:“肯定合我胃口!”

    穆雨淅嘴角勾起:“六娘說你比較喜歡甜口的點心,我身邊的玉林做點心一絕,她近日裏正好研製出了幾款點心,裏面就有我裝在荷包裏的雪花糕。”

    聽見這話,裴三郎珍惜的打開荷包,從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油紙包打開,裏面是一塊翠綠的點心,上面還裹着一層椰絲,形似雪花。只是這點心不知爲何,形狀和前幾日他在六娘處看見的雪花糕並不一樣。

    “前些日子我倒是在六娘處也看見了雪花糕。”裴三郎委婉的問道。

    “那是玉林做的,我手藝沒學好,因此給六娘送的都是由玉林親手製作的,保證原汁原味。”

    “……”

    裴三郎頓時陷入了沉默。早知六娘收到的雪花糕不是元孃親手做的,他便不用許出諸多好處特意換了過來。那麼大的一個食盒,裏面全是雪花糕,他一連吃了幾天的甜點才終於喫完,甚至感覺自己的牙齒隱隱作痛。

    “所以只有我手中的這一塊是元娘你親手做的?”

    感受到對面傳來的驚喜中帶着點鬱悶的情緒,穆雨淅一頭霧水:“是,我做的沒有玉林好,你若是不喜歡,我以後便不做了。”

    “我喜歡!”

    裴三郎生怕穆雨淅誤會,連忙回答:“只是下廚怕是會累着你,日後若是想要送點心給六娘,直接吩咐廚娘動手便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特意補充了一句:“若你當真起了興致,想要親自動手,我很願意親口品嚐。”

    穆雨淅從小便能清晰的感知他人情緒,是何等的敏銳,立馬反應過來裴三郎這是醋了。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穆雨淅似乎能看見裴三郎知曉裴六娘收到了自己送的點心,卻沒有他的份的時候那悶悶不樂的表情。忍住心中的笑意,穆雨淅故意開口:“那怎麼行?若學了新的點心方子,自然要做給親朋好友嘗一嘗。”

    裴三郎沉默了一瞬,這才悶悶的開口:“那我能做第一個品嚐的人嗎?”

    穆雨淅含笑開口:“我廚藝不佳,你若是想當第一個品嚐的,怕是要多找郎中準備幾幅治療腹痛的藥纔行。”

    “沒關係,我身體健壯的很,不會喫壞肚子的。”

    強行壓制住嘴角的弧度,穆雨淅沒有明確的給出答覆,只轉而問道。

    “三郎,你在信中約我來此處想見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收到想要的答覆的裴三郎有些失望,卻依舊認真的回答穆雨淅的問題。

    “我有一樣驚喜想要給你。”

    “什麼驚喜?”穆雨淅有些好奇。

    “現在還不能說,”裴三郎竟打起了啞謎,“等到了子時你便知曉了。”

    這話引起了穆雨淅的好奇心,越發的想要知曉那驚喜到底是什麼了。只是裴三郎此次竟難得的硬氣了起來。哪怕她溫聲軟語的詢問,也堅持不肯吐露。只倔強的說道。

    “馬上就要子時了,到時候元娘你就知曉了。”

    穆雨淅還想再問,遠處卻傳來了子時的打更聲。穆雨淅轉頭,正準備交代裴三郎避開,免得被打更人撞個正着,以違反宵禁的緣由抓起來時,卻猛然瞥見一道白光衝向天際,緊接着的便是砰然巨響。

    她愕然的擡起頭來。只見一道道白光伴隨着衝鳴聲衝上天際,然後再天空上綻放出絢麗的光彩,彷彿一顆顆流星閃過。而這些流星的顏色竟然各不相同,將夜幕下的星空點綴的更加閃亮,這場景美得驚人。

    隨着這漫天的花火綻放開來,周圍的黑暗被一一驅散。在火光的映照下,穆雨淅的眼睛竟比繁星還要閃亮。她愣愣的望着漫天的煙火,一直到煙火湮滅,還久久不能回神。

    “三郎,這個便是你說的驚喜嗎?”從滿天煙火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穆雨淅柔聲開口。

    對面傳來了裴三郎有些忐忑的聲音,他似乎是在擔心穆雨淅並不喜歡:“是。剛剛燃放的就是我上次領你看過的煙花,我將其改善了一下,就是希望能在新年的第一刻給你一個驚喜。”

    沒聽見穆雨淅的迴應,裴三郎緊張的補充道:“元娘你不是喜歡孔明燈嗎?但爲了避免火災,聖上下令京城中不準再投放孔明燈,我才特意在除夕前將煙花改造成功,希望能彌補你看不見孔明燈的遺憾。”

    感受到牆對面傳來的緊張和忐忑,穆雨淅柔和了眉眼,輕聲迴應道。

    “我很喜歡,謝謝你,三郎。”

    得到了肯定的回府,裴三郎心中的忐忑漸消,“我……”

    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聽見身後傳來一句呵斥。“誰在哪裏?宵禁時分,禁止外出!”

    “!”

    穆雨淅一驚,裴三郎竟然這麼倒黴,當真被打更人當場抓住了?今兒個可是除夕,不對,已經是新年了,難不成裴三郎的新年竟然要在大牢裏渡過不成?

    是了。剛剛燃放煙花的動靜這麼大,別說是打更人,恐怕半個京城都被這煙花給驚動了。穆雨淅匆忙的往院門跑去,試圖和裴三郎一起請打更人放過他一次。

    只是高門大戶庭院太大,等穆雨淅繞到院門跑了出去,街道上卻早已經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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