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沒說話,慢慢撐着身子斜靠在枕頭上,示意她將手伸出來。

    曲汐疑惑了會,還是將手心攤開。

    一串精緻的手鍊落在手中。

    曲汐愣住。

    “你找到了?”

    容琛點頭,又將手鍊拿起耐心佩戴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在……哪找到的?”曲汐詫異。

    “手術室休息區的沙發裏。”

    “我找過了,但沒找到。”

    容琛深深望了她一眼,才語調平靜地說:“手鍊掉進沙發底部的夾層裏,得把沙發拆了才能看到。”

    曲汐:“……”

    原來如此。

    早知道她就把沙發拆了。

    “那天手術前,我看到你將手上的手鍊摘了下來。”容琛皺眉說:“那時候我還有意識。”

    原來如此!

    他在那個時候就看到了。

    又在手術室的沙發裏找到了手鍊,前因後果一串,自然有所懷疑。

    “手鍊會影響醫療儀器的穩定,所以我摘了下來。”曲汐解釋:“後來大概是在沙發上休息的時候滑了出去。”

    她沒有說自己重新佩戴手鍊時候暈倒,纔將手鍊滑出去。

    這個解釋也算合理。

    曲汐說完眉一挑:“所以,你這次是故意設計的?”

    “沒有!”容琛否認,他抿脣道:“麻藥在手術快結束的時候失效,我聽到了你說話的聲音。”

    當時曲汐正在緊急吩咐醫助。

    聲音還不小。

    關心則亂啊!

    曲汐緊繃的弦鬆了下來,她相信容琛沒騙她。

    他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她抿緊了脣瓣,將臉仰起,慢慢呼了一口氣!

    本來是想等他站起來在告訴他的。

    但現在他自己發現了。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那天手術的主刀也是你,對嗎?”容琛開始問她。

    曲汐點頭。

    瘢痕是她清理掉的,膠原支架是她填充的,幹細胞也是她移植的,甚至於傷口都是她縫合的。

    縱然已經猜到了,可此刻曲汐親口承認,倒讓他有些無措起來。

    除了震驚之外,他的臉上交織了更多複雜的辨不出的情緒。

    甚至於很多想不通的事情此刻在腦海中都串成了一條完整的線路。

    “鍼灸呢,是你施針的嗎?”

    “前兩次是我,後來是周洛然施針的!”

    “所以,周洛然是知道一切的?”容琛敏銳捕捉到這一信息。

    “嗯!”

    “是他教你的嗎?”

    容琛不確定地問道。

    他想不通,她爲何突然精通醫術。

    還是水平要求極高的神經醫療。

    曲汐笑了:“這世上,又不僅僅是周洛然一個天才,我也是!”

    話說得自信又漂亮。

    容琛陡然生出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他靠在那裏,腦袋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並且都在熟悉的領域之外。

    萬千疑問堵在心間,可是凝望她的臉的時候,話語卻組織不成完整的片段,他只知道,手術是她做的,他現在腿部恢復知覺和力量,甚至於上次他還嘗試站了起來。

    這一切,都是因爲她。

    曲汐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溫和且理智地說:“這件事可能你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或者你覺得我對你有所欺瞞因而生氣,我們先彼此預留一段時間,你思考下此事是否在你的接受範圍內。”

    容琛討厭欺騙。

    這點她是知道的。

    如果他能接受。

    她會再找個合適契機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他。

    如果他無法接受被欺騙。

    那麼也沒有後續了。

    愛一個人之前,也得學會自我保護。

    “另外!”曲汐表情開始變得嚴肅:“你剛纔在手術室的行爲很危險,會有極大機率造成傷口感染出現併發症。”

    容琛脣角動了動,似乎說了些話。

    可是曲汐忽然發現自己什麼也聽不到。

    耳朵傳來嗡嗡聲。

    她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暈眩襲來。

    心口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抓住,生生帶出窒悶感。

    視線的最後,是男人震驚到慌亂的神情。

    ——

    “她是因爲過度勞累,導致的突發性耳鳴。”

    周洛然已經趕回醫院,恰巧就遇到曲汐身體不適。

    “過來扶我下牀!”容琛吩咐道:“我去看看!”

    “您剛做完手術。”周洛然拒絕:“不宜活動。”頓了頓他又補充了句:“如果再次造成支架錯位,後續恢復會很困難!”

    “她怎麼樣了?”

    “暫時沒什麼大問題,不過要多加休息,注意調整情緒,別有太大起伏。”

    容琛靠在牀上,腰椎疼得他無法動彈。

    沉默了好半晌,他纔開口問:“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出現,是嗎?”

    周洛然:“因爲您手術的事情,她過於擔憂,情緒起伏較大,加上很久沒有休息好所以這段時間身體一直不適。”

    容琛不準備和他打啞謎,直接說:“她都和我坦白了,手術是她做的。”

    周洛然:“……”

    他愣住,如釋重負。。

    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下來。

    不用揹負祕密的感覺真好。

    “是的。”周洛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脣角微微彎起:“她在神經醫學上的造詣頗深,不僅天資聰穎,還很努力刻苦。”

    容琛聽他這樣誇曲汐,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迴應。

    “你倆很熟?”

    容琛開始套話。

    周洛然搖頭:“我們相識也只是在爲您診療之後,會交流一些關於您恢復的問題。我也是那時候發現她專業水平高深。”

    容琛眉頭微擰。

    “至於她爲何懂這些?”周洛然坦誠:“我一開始也很好奇,但人外有人,更何況這不是最重要的。”

    周洛然細心發現這是曲汐不願意說的祕密。

    他鄭重地說:“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您能夠徹底恢復。”

    周洛然一下就把格局打開。

    容琛詫異望着他。

    莫名生出危機感。

    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實在是令人不安。

    同一領域同一專業。

    肯定有不少共同話題。

    周洛然莫名感覺到絲絲寒意升起,他直接說:“下個月中,我會飛回m國一段時間,後續您的恢復情況我會線上跟進。”

    容琛點頭:“好!”

    周洛然要說的話已經說完。

    他想到那個女孩,心頭漫過複雜的情緒,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轉身說:“你要相信她沒有任何不純的動機和目的。”頓了頓,他像是斬斷自己所有無謂的念想那般決絕的開口:“她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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