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夜裏霜濃露重,銀月清輝渡在窗上,窗外是風捲着落葉的聲音。

    屋內是女孩無聲的哭泣。

    細細的顫顫壓抑着不敢大聲但是又無端委屈扯得人整顆心都疼了起來。

    曲汐原本並不想哭的。

    她坐在臺階上對着月亮落淚,冷風一吹就凝結了,誰也看不出痕跡。

    可是容琛來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紛繁複雜情緒交織衝撞着,刺激的她淚意翻涌。

    此刻她被男人圈在懷裏,靠在他的胸膛上,眼淚打溼了他的衣襟。

    容琛沒有問她,只是抱着她,靜默無聲。

    等她逐漸平復下來之後,他纔將脣瓣抵在她的額頭,溫柔用紙巾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剛想開口,忽然聽到她甕聲甕氣地問:“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她曾問過一次。

    這一次容琛還是給出了同樣的答覆:“除了你,我還能喜歡誰?”他指尖將她沾染了淚水的碎髮撥回耳後,補充道:“你是我妻子!”

    婚姻契約關係中永遠的靈魂伴侶。

    相知相守同渡此生。

    曲汐抓了抓頭髮,指甲掐在手心裏,欲言又止,她語氣開始接近崩潰的邊緣:“只是這個原因嗎?”

    容琛沉思。

    半晌後緩緩開口:“那天,你突然和我說不離婚,開始改變,後來你說我們是夫妻,彼此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我纔開始認真思考我們這段關係。”

    在那之前。

    她在他心裏,頂多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並不值得他分過多的心思關注。

    說到這,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面上帶了絲歉意,開始反思自己:“抱歉,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也沒認真追過,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惹你不開心。”

    他也是第一次戀愛。

    又是名正言順的妻子。

    可能很多流程直接省了。

    她大概覺得自己不夠尊重她。

    一段關係裏,尊重纔是前提。

    曲汐和自己較勁很久,這會兒被他哄好了點。

    女人一旦陷入戀愛之中自然無法保證百分之百的理智,鑽牛角尖也是常事。

    曲汐又說:“爺爺說你太慣着我,是因爲你爲我破例很多次,變得不像你了。”

    容琛淡笑:“爺爺是在敲打我,讓我別感情用事,和你無關,不用在意他說什麼。”他忽然鄭重道:“和你爲我做的相比,我所做的都微不足道。”

    他又摟緊了曲汐,像是怕失去她那樣,深深吸了口氣說:“汐汐,你知道嗎?我現在才覺得自己活得像是個人,不是臺機器。”

    在人世歷經二十載。

    他終於有了正常人的喜怒哀樂。

    這一切都是因爲她,是她教會了自己如何去愛去尊重去爲對方思考。

    曲汐被他這一句話燙得喉嚨發緊,眼角發酸。

    不管怎麼樣。

    這就是天註定的緣分啊。

    如果不是她來了,容琛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溫柔細緻,眉眼生動。而是依舊像一臺機器冰冷無情感受不到人世間煙火溫暖。

    什麼命格。

    這些虛無縹緲不確切的玩意能抵得上這日日夜夜的陪伴與溫情嗎?

    就算權家大小姐在此,她又拿什麼和自己比。

    哼,容琛都不會看她一眼。

    曲汐吸了吸鼻子,從壓抑的情緒中緩過神來說:“其實,我是……”她摸了摸頭髮坦誠道:“爺爺和陳伯說,你以前和權家大小姐就是權凝月有過婚約,還說你們命格最配!”

    她就是聽到心裏不舒服,又一想到權凝月今天還上門來,心情更不好。

    容琛皺眉。

    他隱約知道自己曾經和權家有過婚約。

    但這件事已經多年沒有人提過,其中內情他也不確定是如何。

    “權凝月,我和她並無交集。”容琛解釋:“有婚約之事我也從未聽說過。”

    這倆老頭嘴怎麼這麼碎?多少年前的事情也要拿出來八卦?

    還有八卦的時候能不能把門關上點!

    “命格這些只有長輩們相信。”容琛凝望着她溫柔說道:“我只信我自己的判斷,知道誰對我好。”

    這麼深情一句話,不值得小妻子一個吻嗎?

    曲汐眉眼低垂,覺得自己又矯情又愛鑽牛角尖,天天爲男人落淚。

    哎呀好煩。

    以前遇到這種人她是罵兩句的。

    怎麼到了自己這就不行了呢。

    一定是容琛把她迷得神魂顛倒失了神智,纔會讓她在接近幸福時倍感幸福,在幸福進行時卻患得患失。

    她突然張嘴咬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在他的肩膀上留了一個牙印之後,曲汐還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用剛哭過的沙啞嗓音說:“你好煩啊!”

    容琛愣住。

    這和想像的不太一樣。

    深情對視沒有。

    熱烈的吻也沒有。

    不過很快,她就湊到他的面前,假裝用惡狠狠的聲音說:“你讓我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容琛掐住她的下頜,也沉着嗓音說:“你不也是!”

    他最引以爲傲的冷靜自尊和原則底線被她卸得一乾二淨。

    曲汐鼓着臉蛋,又可愛又俏皮,她埋在他衣襟前胡亂蹭着,過了會擡起頭趴在他的肩膀上小聲又羞怯地說:“你上次喊我什麼?”

    容琛這個渣男,自己說過的話不過短短數日就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曲汐提醒道:“在醫院的時候!”

    那時候她裝高冷裝矜持。

    後來總是懷念他磁性嗓音帶出那一聲又撩又寵的寶寶。

    容琛皺着眉還在回憶。

    汐姐忍無可忍:“你叫我寶寶!”

    聞言男人脣瓣微微上揚,繾綣笑意蔓延開來,他咬着她的耳垂用着喑啞的嗓音低聲道:“寶寶。”

    昂~

    她的心終於被治癒,現在那裏被灌入了甜蜜的桃子味兒的汽水,正在冒着泡泡,粉紅色還是愛心形狀的,越積越多,像是要把她的心給托起來。

    恢復了心情的曲汐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準備對着他甜甜一笑表達愛意,結果剛哭完的她在笑的時候沒控制好表情,一個鼻涕泡兒就冒了出來。

    他媽的!

    容琛忍住笑意,擡手抽出紙巾替她擦臉。

    不能笑話她。

    不然她又要哭。

    男人垂眸的樣子溫柔而又細緻,在燈光下折射下,俊逸的容顏生出如玉般的暖意。

    他是這樣耐心和包容,讓她不安孤獨的心一點點沉寂下來。

    曲汐一剎那生出無數多的心動與愛意,雙手捧着他的下頜,學着他上次吻自己的模樣,舌尖探入,在他的口腔上顎重重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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