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的會議是有容年度會議。

    極爲重要。

    除去與會的三十位高管。

    有容在全球的決策層都會視頻接入會議。

    這也是容琛被定爲繼承人之後第一次代替容正廷主導此會。

    未來亞太、北美、歐洲區所有的業務都會向容琛彙報。

    簡而言之,他手中的職權比之前擴大十倍不止。

    放視頻的是一位男高管。

    此刻他也是懵掉的了狀態,不知所措。

    容琛擺擺手,掩蓋住面上所有的表情,波瀾不驚吩咐道:“換個人說。”

    ——

    會議原定的結束時間是五點。

    曲汐五點鐘給容琛發消息。

    沒有回。

    她估摸着他還在開會。

    又等了一個小時。

    還是沒有迴音。

    她打他電話沒有人接。

    只好給喬楊打電話。

    喬楊此刻並不在集團,聽聞之後立即說夫人您別急,我去詢問。

    很快,喬楊就查了出來。

    容琛照例主持完新年會議,全程沒有任何狀況。

    只是結束後,他的面色頗有些蒼白。

    之後他便一個人留在會議室。

    沒有讓任何人打擾。

    喬楊趕到會議室的時候裏面空無一人。

    林一作爲特助今天在主持另外一個會議,並未和容琛聯繫上。

    此時喬楊還在和曲汐保持通話。

    曲汐說:“現在找不到容琛人嗎?他是不是在哪裏摔倒了,手機又不在身邊?”

    他行動不便。

    自然不可能亂跑。

    更何況有容內部又都認識他。

    喬楊:“我立刻去查!”

    林一也結束會議匆匆趕來,兩人分批調查了監控,發現容琛自己從會議室離開出了有容園區。

    “今天是最後一天。”林一忽然提醒到。

    以往的時候,這一天容琛的心情都不會很好。

    喬楊皺眉不語,又去找到與會的高管盤問會議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沒什麼!”對方說:“都很正常。”

    容琛全程冷靜開完了會議。

    “真沒什麼嗎?”喬楊不信,揪住對方的領子:“你再好好想想。”

    “好像就戰略部的人放視頻的時候出現了失誤,放了個……”對方說這話的時候意識到不太對勁,語氣開始凝結。

    喬楊不耐煩朝他吼:“他媽的到底放了什麼視頻?”

    “是一段車禍現場的視頻。”

    喬楊:“……”

    林一:“……”

    包括保持通話狀態的曲汐都愣住了。

    旁人或許不知道。

    但喬楊和林一跟在容琛身邊很久,知道這對於容琛來說意味着什麼,還特意選了這樣一個日子,在如此重要的會議上,播放這種視頻。

    “誰幹的。”喬楊已經怒吼出聲。

    他要把那放視頻的那人的手給擰斷。

    再把他全身的骨骼都一節一節敲碎。

    “喬楊!”曲汐打斷他說:“你先找人,這事兒讓林一去查。”

    “好的。”喬楊回過神來說:“夫人,我應該知道在哪。”

    ——

    容琛在車禍之前一直都和父母在外面住。

    他的父親因爲違背了容正廷的意思娶了位寒門之女,和家裏關係不好,所以早早搬離容家,自立門戶。

    這麼些年。

    每逢這個時候。

    容琛便會一個人待在父母曾經的舊房子裏面。

    不讓任何人打擾。

    那裏所有的物品都保持原樣。

    每週都會有固定的人員上門打掃,不落下一絲灰塵。

    曲汐此刻已經知道會議上發生的事情。

    那段視頻傳到她的手機上。

    是高清修復的。

    但是從環境佈景來看,應該是當年車禍的監控錄像。

    這段錄像早已經被塵封在檔案中。

    是誰又將其調了出來?

    選擇在如此重要的有容年度會議上播放。

    目的就是爲了刺激到容琛,讓他失態。

    可當時,容琛依舊平靜地將會議進行了下去。

    曲汐摁緊了眉心。

    心跳得飛快。

    一般來說,越是平靜,後續掩蓋的波瀾越是驚人。

    車子停下,喬楊帶着她來到容琛小時候住過的家裏。

    喬楊去取了鑰匙開門。

    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半。

    外面很冷。

    屋內一片漆黑,並沒有暖氣,溫度低得嚇人。

    曲汐在車上已經聽喬楊說過,容琛這一天通常會來這裏靜靜待着。

    他們今天約了十二點去遊樂園坐摩天輪。

    “應該在第二間房。”喬楊說。

    曲汐考慮要不要進去。

    畢竟現在他處於一種極度脆弱的狀態,以往他也是這樣喜歡一個人待着,拒絕任何的打擾。

    這麼多年過去。

    他早已經學會了自我療愈。

    “砰”得一聲,第二間房裏傳來響聲。

    曲汐立刻奔過去打開了燈。

    猝不及防的燈光讓室內的人用手遮擋住自己的眼睛。

    容琛一個人在房間裏面。

    曲汐到的時候他躺在地上,模樣些許狼狽。

    他明顯是從輪椅上摔了下來。

    曲汐慌忙跑過去扶他,觸碰到他的手的時候是徹骨的冷。

    容琛矜貴,腿也受不了寒冷,出入皆是有暖氣的地方,此刻他身上只有一件羊絨滾邊的窄版西服,西褲面料也是單薄,臉色在燈光下蒼白異常,他的脣瓣幾乎沒有任何血色。

    “我扶你起來?”曲汐放柔了聲音說。

    容琛沒有說話。

    他現在心緒並不穩定。

    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全都是“砰”的聲音。

    會議上的視頻瞬間將他帶回了當年的事故現場。

    那一刻他只覺得眼前黑暗渾身都冷,想要離開。

    可是強大到極致的理智讓他硬生生壓住了所有的想法,將會議開了下去。

    此刻他覺得自己處於冰窖中,周身一圈一圈的寒意漫上來,他想要離開,卻有雙無形的手將他朝下拽。甚至於面對着曲汐,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做怎麼說。

    曲汐見他不回答,也不敢動,脫下羽絨服要給他裹上。

    容琛這纔回過神來。

    用一種平靜但是緩慢地語氣說:“汐汐,我腿好疼,站不起來。”

    剛纔,他想從輪椅上站起來去拿被他扔到桌子上關掉的手機。

    太多嘈雜的聲音與腦海裏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他恐慌。

    陷入到那個慌亂無助的夜晚。

    他也發現自己好像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站起來。

    他試了幾次,最後從輪椅上摔了下去。

    “我本來可以的。”容琛望着她,像是無助的孩子一般對她說:“我想,今晚給你個驚喜。”

    他努力了很久。

    可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站不起來。

    這氣是一種創傷後遺症的應激性反應。

    更多的是心理因素對現有行爲造成困擾。

    陷入到自我否定之中。

    迴避創傷,拒絕改變創傷。

    他的腿就是他永久的創傷。

    人最艱難的其實是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

    無論外表多麼強大看着無所不能的人,面對童年時期的夢魘依舊會害怕甚至是逃避。

    室內很冷。

    凍得人發顫。

    曲汐想將羽絨服替他裹上。

    就聽到他低低地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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