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非原本計劃着月底飛回m國。

    何清精神狀況比在m國的時候還要穩定,他關注了她的社交賬號,每天不是po美食,就是日常生活照,看得出來頗爲開心。

    至於容琛,也已經從過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下午提前買好機票準備返程,夜間收拾行李的時候,收到了來自曲汐的電話。

    程知非以爲是容琛出現什麼情況,同曲汐對話之後才知道是何清出了點狀況,他二話不說直接就打車來了醫院。

    曲汐給他遞了杯水,嘆了口氣說:“程醫生,何教授她突然之間精神不太穩定,你幫忙看看吧!”

    她到底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也不瞭解何清過往的情況,就不硬往上湊,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就行。

    程知非掩上方面,輕輕呼喊着:“青禾。”

    他在她牀邊坐下來,她的面色並不好看,在室內的光線下有一種透明脆弱的感覺。

    曲青禾將手放平,擡眸望着程知非,說:“程醫生,我有個孩子。”

    程知非愣住,他扶了扶眼鏡,平靜道:“周洛然他現在在北歐,需要聯繫他麼?”

    曲青禾搖搖頭:“不是的。”她陷入迷茫中:“是個女孩,小小的一團。”這會兒她似乎想起來什麼,白淨素顏上浮現淡淡的笑意,撥開一層迷霧般:“哭起來不響亮,她生病了,我想救她。”

    她困惑地蹙緊眉頭:“可是,我沒有救她,我不該把她一個人放在實驗室的,着火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着一些瑣碎的事情,中途有時還要停頓一下,似乎才能回想起來。

    但是她越回想到後面就越困難,漸漸的冷汗一點冒出,打溼了她額間細碎的頭髮,一縷一縷地粘粘在皮膚上。

    “好大的火,我找不到她!”

    曲青禾猛然擡頭,一雙眼睛猩紅。

    程知非心跳加速,越聽越是心驚。

    這些事情按理來說她不應該想起來。

    最初一開始,他負責爲曲青禾診療。

    那時候受人委託,他本想推辭,奈何對方說委託之人身份不一般,讓他再考慮考慮,程醫生就這麼答應了下來。

    那時候曲青禾的精神處於崩潰中,她沉浸在喪女之痛中,再加上嚴重的產後抑鬱,時不時地就突然陷入自我厭棄,最後進而發展到自殘。

    無奈之下,他只好催眠封存了這段記憶。

    如今她卻突然想起了。

    “青禾,那是貓咪,是你的敷敷,你抱着它,你把敷敷當你的女兒。”程知非說道。

    敷敷是曲青禾回國養的布偶妹妹。

    名字是她讓siri取的。

    曲青禾的臉剎那變得雪白,她的嘴脣顫抖着。

    是貓咪麼?

    她抱的是敷敷麼?

    頭在此刻突然疼痛的要命,她摁住太陽穴,沉寂了很久說:“不是敷敷,frigg!”

    她念叨着這個單詞。

    這是她最喜歡的神話人物。

    擁有一切美好的品質。

    程知非摁住她肩膀,一枚銀色的戒指在她面前晃着。

    “青禾,那是敷敷,你最喜歡的貓咪,你把敷敷當成你的女兒,是不是?”

    戒指晃啊晃,具有催眠的功效。

    這對於曲青禾來說很有效果,她眼皮慢慢變得沉重,很快閉上了眼睛。

    “敷敷,敷敷……”

    最後她的嘴裏面不停地念叨着這兩個名字。

    ——

    程知非推開病房的門出來。

    曲汐焦急的走上來問:“程醫生,人怎麼樣?”

    程知非抿脣:“我讓她暫時沉睡了,情緒暫且是穩定了下來,對了,能麻煩你將她的小貓帶來嗎,她醒來的時候應該很樂意看到敷敷!”

    曲汐點點頭:“好的,我等會去把敷敷帶來。”

    程知非問:“在這之前,你和她提過什麼嗎?比如女兒,孩子這些的?”

    曲汐:“我沒有。”

    她是個謹慎的人,起初從權佑那裏知道他倆有個女兒的事情之後除了容琛誰也沒說,再加上後來又從陸阿嬤那裏聽來一些事,愈發守口如瓶,更不會在何清面前提到這些事情。

    “不過……”曲汐頓了頓:“何教授的朋友來過,應該是提到了這件事。”

    曲汐透露了些姜夫人的情況。

    程知非煩躁地摁了摁眉心,伸手一拳砸在了牆壁上:“不知輕重,這女人是故意的,知道這件事能刺激到她。”

    他輕吐出一口胸中的濁氣,對曲汐說:“二十年前,她選擇將這段記憶遺忘,就是因爲太痛苦,你也看到了,她今天的樣子,之前比這還要瘋狂。”程知非苦笑道:“難得她逐漸走出來恢復到正常生活,看來有人還是不打算讓她好過。”

    曲汐愕然。

    原來,何清竟然是自己選擇遺忘這段記憶。

    “她之前抑鬱,有嚴重的自殘傾向。”程知非朝着手腕比劃了下:“我起初見到她地位時候,她手上都是傷痕。”

    曲汐怔愣了一下。

    這和她對何清的印象截然不同。

    在她眼裏,何清一向是溫柔得強大的人,如莽莽荒原中的一棵青草,在北風的摧折下依舊堅韌不拔。

    也是她欽佩的對象和想要成爲的人。

    豁達從容。

    如今瞭解到她的過往之後,只對她愈發欽佩。

    ——

    程知非出於醫生的職業操守,並沒有對曲汐透露太多何清的往事。

    曲汐是個聰明人,知道不該問的別問,不過她大概也瞭解到了些許內情,就是那個孩子,曾經被權佑寄予厚望的勇敢智慧快樂善良的女兒。

    她開車去了何清的公寓,將敷敷裝在貓貓包裏面帶到醫院裏。

    敷敷很乖,見到她來的時候還蹭了蹭她的手,喵嗚了好幾聲。

    曲汐摸了摸敷敷的腦袋:“敷敷乖,帶你去見媽媽!”

    敷敷又喵了一聲。

    程知非一直在醫院裏,曲汐將敷敷交給他說這是清姐的貓。

    “曲汐,你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哦好。”

    程知非又問:“容琛怎麼樣?”

    “他挺好。”曲汐抿脣笑着說:“一切都很正常。”

    現在是她想不開的事情,容琛顯然比她想的開,他有時候還勸她想開點,這一年,他褪去了以往的陰鬱沉默,有事情也不再積壓在心裏,和樂觀的人生活,每天都是晴天。

    話音剛落,容琛的電話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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