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控制不住自己悲傷的情緒,咬着嘴脣沉默着處理他慘不忍睹的傷口。衣服跟傷口連成一片,撕扯開衣服,說不定會扯到傷口,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達達利亞道:“我不怕疼。”這些年,大傷小傷都堅持過來了,也不見得能耐他何,如今這種程度的創傷,遠達不到致命的程度,只是魔王武裝的代價太大了,他到現在還在心悸。
他的臉色煞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茶茶還真以爲他快死了。上半身的傷勢處理完,包紮傷口的布帶是茶茶撕扯自己衣服下襬得到的,她一點點擦乾淨達達利亞的臉,才沙啞着聲音問他:“你明知道我在尋找你,爲什麼不說?”
“小姐,咳咳……”達達利亞剛一微笑,驟然咳嗽起來,“至冬國叫阿賈克斯的人那麼多,我怎麼確定你要找的就是我呢?”也是達達利亞體質過於強悍,休息片刻體力又回來了,不過他很享受茶茶緊張他的樣子。
“你不認得我了嗎?”
“你的腿部也有傷,處理一下吧。”達達利亞轉移了話題。
茶茶欲言又止,還是抿緊嘴脣低頭去治療自己。
達達利亞記憶力超羣,也不認識什麼查莉婭或者茶茶,就算是認得了,也不過是他無意幫助過的人,真要爲了報恩跑來其他國度找他,才令人頭疼,寧可假裝不認識。
達達利亞不認識她,茶茶也不過分傷心,她或許早料到有這麼一天,起碼比得知他的死訊要好上不少。
“邪眼的力量,你還是少用吧。你有神之眼,不必再使用邪眼。”
達達利亞眼中的笑意消失,他反問:“剛纔拯救了你的,是邪眼。”
“可是它會消耗人的生命!”
“只要它能給我強大的力量,就無所謂。”
邪眼的副作用有多厲害,茶茶是知道的,她也不能強行阻止達達利亞使用,那是他的自由。
直到頭頂的太陽光轉爲昏暗,都沒有人來救他們。
“你說愚人衆會找過來,可過了這麼久,還沒有動靜。”
假寐中的達達利亞睜開眼,略微懊惱道:“不會是沒看到我留下的記號吧?”
茶茶坐不住了,她再去試圖撬開石門。
達達利亞道:“沒用的,我都試過了,要麼等外邊的人炸開,要麼等我們餓死在這裏。對了,你還有清心在這,要不要哄擡一下價格,翻個三五倍好賺摩拉?”
“有錢也是沒命花。”說好天黑之前就回去的,只怕張婆婆是要找瘋了,不過她已經提前留好了晚餐,也餓不到她。
達達利亞失血過多覺得口乾舌燥,“茶茶姑娘,你還有水嗎?”
“沒有了,給你處理傷口的時候已經用完了。”
“那我喫你一根清心不過分吧?”
“你隨便喫,大不了等會喝我的血。”
“請不要說恐怖的玩笑話,我們會出去的。”
茶茶几番查找出去的辦法無果,拖着傷腿坐在達達利亞面前,就這麼靜靜看着他的臉。達達利亞見慣了大場面,也差點在她熾熱的目光繳械,不自在移開眼:“都說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阿賈克斯,我也不記得你。”
“雪山,冰花。”她只說了兩個關鍵詞。
達達利亞還是疑惑臉,她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垂下眼睛,“算了,這樣也好。”
月明星稀,從頭頂傾瀉而下的月輝只看得清她半張臉,卷長的眼睫毛投射重重的陰影,眉頭微蹙,嘴脣帶傷。達達利亞想起她嘴上的傷是強忍着悲傷給自己包紮時咬出來的,感情不似作假。她的外表雖然柔弱。內心的堅強令人觸動,這樣的人,救了也不虧。
卻在看她落寞的時候,心硬如達達利亞,也不由得悲傷起來。
他乾脆閉上雙目,“先休息一下恢復體力吧,別再做無用功了,如果我的手下再沒有找上來,我就讓他們滾回至冬。”他是有點生氣的,愚人衆辦事太沒有效率了。他卻看不到,愚人衆先遣隊滅於仙人威壓之下,難以再踏上絕雲間半步。
只能等夜深人靜的時候,仙人迴避,他們才能去找到執行官。
茶茶帶來的乾糧才吃了兩口,喉嚨乾渴得厲害,她蜷曲倒下的石像的一角,縮起身子取暖。夜間發涼,地上十分冰冷,她流了一天的汗水打溼後背的衣衫,現在更是感覺到寒冷。
達達利亞只穿了一件衣服,那件上衣跟傷口黏在一起而被撕扯得不成樣子,勉強能罩住縮成一團的她。
“沒事,我身強體壯,就是冬天我還能去冬泳呢……啊啾!”
倆人縮在一起。
哪怕是手臂碰着手臂,茶茶還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逐漸升溫,她試着一摸達達利亞的額頭,看他臉頰泛起紅暈,“你發燒了。”定是傷口感染所致,沒有好的療傷手段,只止住了血緩解疼痛,還是得回不卜廬醫治一番。
達達利亞什麼也沒說,只是靠着她的肩膀,喃喃着:“你身上沒有血腥的味道。”
淡淡的清香,像是雪蓮花……
這句話沒有說出來。
一整天的驚嚇,茶茶也是精疲力竭,她一放鬆下來,陷入沉沉睡夢中。就算這時候有人偷襲,她也不打算醒來了。
……
“動作輕點!沒扛過傷患嗎!”女人的嬌叱聲穿過朦朧的意識,茶茶動了動手指,眼皮子死沉,死活睜不開。
被嫌棄的下屬無奈道:“如果是殺人打魔獸什麼倒還好,出來一趟就爲了扛個不是愚人衆的傷患,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葉卡捷琳娜挑眉,“你敢跟我頂嘴?這個月的薪資你不用拿了。”
“別別別,姐姐,我錯了。”
“姐什麼姐,我很大嗎?”
“妹?”
“佔我便宜是不是?下個月也沒了!”
實在是太吵了,茶茶翻了個身,無聲抗議。
葉卡捷琳娜見她也快醒了,放低聲音道:“回了璃月港就給你們獎勵,別婆婆媽媽的。”
太陽高照,春末的璃月已經是有些炎熱。一身溼黏黏的茶茶像是在海水打撈的一般,粘稠又難受,等她醒來,自己已是回到了張婆婆的茶葉鋪子裏,衣服還沒換,顯然是剛被愚人衆擡回來。
達達利亞果真沒有欺騙她。
“婆婆?”
她去了客廳,便聽到女人和老人的爭執聲。
“好啊,我肚子裏的孩子還沒落地呢,你個老不死的就想着給你傻兒子找第二個老婆了,咒我難產是不是!”
“沒有,聽蓮,這孩子是我看着可憐剛帶回來了,乖得很。”
“哼,”女人氣笑了,越發尖銳道,“是挺乖啊,幫你賣茶葉做飯照顧你,你挺開心是不是?只恨張邵娶的是我不是她對不對?敢說你沒有後悔過?要不是我懷了孩子,你就慫恿你兒子與我和離。”
老人有苦說不出,她已是氣的不輕了。
“無話可說了吧,說不定這女人還是你從海外人販子買回來的,生怕我生不出兒子——”
哐當!
門板遭人用力推開,神色冰冷的金髮少女用刀子般的目光剜她,“請對你婆婆尊重點,你還是大家閨秀呢。”
沈聽蓮一下子就認出她是當天賣花燈的小女孩,“怎麼是你?”
“很驚訝?要不要我讚頌你跟別人的愛情故事?一個摳門鬼和毒舌婦。”
“你!”沈聽蓮氣的胸口起伏,她捂着肚子狀似痛苦。
老人忙去扶住她,“聽蓮,彆氣壞身子了,你肚子還有娃呢!”
沈聽蓮甩開老人的手,指着茶茶憤怒道:“給我滾!這是我家,你個外來人不配!”
茶茶壓低眉頭,剛要說話,老人顫抖着拉住她,“茶茶,別說了,聽蓮身子骨不好,受不嚇,那可是我張家的血脈啊。”
茶茶眼神迷茫,分明都被兒媳婦欺負成這樣了,怎麼還縱容她。她看見沈聽蓮得意的目光,已經瞭然幾分。
沈聽蓮道:“婆婆,我看着她就來氣,如果想未來的孩子回來看你的話,就讓她滾吧,反正她有手有腳的能夠自己掙錢,你非得留個外人做什麼。雖然張邵不常回來,可閒話傳出去了,對他的名聲也不好吧?張邵也是我們沈家的人,這讓我們沈家臉面往哪擱啊。”
茶茶不搭理那女人,而是用手包住了老人的手背,問:“婆婆,你希望我走嗎?有你一句話,想我怎麼做就怎麼做。”
“走吧。”老人閉目之時,渾濁的眼淚滾落,“聽蓮是一時氣在頭上說的氣話,可話也有些道理,你個未嫁的大閨女留在張家沒有好處。積蓄我都放在你房間的櫃子裏了,出去自己開一家鋪子也可以,反正我一個老婆子,也只是拖累你而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