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當時春風最相惜 >第三十六章
    若不是之後接連的求租未果,謝宗燦也不會多想。但眼下的情形顯然很不對勁,甚至那屋主突然悔約的說辭興許也有假。他想起在巡捕房當差的那位朋友,當下便搖了電話過去。

    次日上午朋友就回復過來了,實情着實是讓謝宗燦嚇了一跳。急忙忙又搖了電話到衣鋪去欲給他們提個醒,卻被夥計告知大小掌櫃都外出辦事去了。

    謝宗燦索性再往幾位相熟的舊識跑門路,試圖央他們幫助從中疏通斡旋。

    但威脅屋主的那幾個痞子是洪幫的人,此番作爲也並非底下人私自作亂,而是上頭髮了話刻意針對的。這就絕不是花些錢賣個人情就能解決的事了。洪幫勢力有多大衆所周知,是連政府官員也要給幾分薄面的存在。若沒有相當的關係,這幫人物又豈是能輕易攀交得上的?

    這樣一個無權無勢再尋常不過的小衣鋪,就算是略有些小名氣,可在這富麗繁華的汀州城內這又算得了什麼,怎的就叫這幫人給盯上了?這一點,包括謝宗燦在內的一干人等,誰都覺得匪夷所思。

    福臻一上午都在外頭找鋪子,回來時已是午後。在距離鋪子數米遠的地方就看見謝宗燦迎面朝她快步走來。

    如今她自然是不會再將這樣的相遇視作偶遇。自那回提出讓他不要再出現在衣鋪後,他果真一直ll信守約定。之後他們數次的“相遇”都如這般在與鋪子相隔了一段距離的大街上。對方不動聲色的體恤與周全她並非沒有愧意,但該如何妥善地迴應纔不致於傷人她委實是不曉得,只能自欺欺人地暫作忽略。

    “怎麼樣?找到租位了嗎?”謝宗燦開口先問。

    福臻搖搖頭。“沒有。”

    “我這裏倒是打聽到了一個消息。”謝宗燦將上午朋友在電話裏頭告知的事情說與她聽,原以爲她會感到震驚的,但她只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似乎早已瞭然。

    謝宗燦感到難以置信。“到底是因爲什麼事?你們怎麼會得罪洪幫的人?”

    福臻嘆了口氣,將幾個月前月供的事略略地講了一遍。心裏卻對此仍存疑惑!可若不是這件事,又是因爲什麼呢?平日裏,除了繳月供,他們壓根都不會與這些人接觸,又哪來得罪一說?

    回到衣鋪時,沈國曦也回來了。福臻把從謝宗燦那兒得來的消息挑挑揀揀地告訴了他。這半年多糟心事一樁接着一樁,他一直靜不心來好好調養。近來又爲了鋪位的事在外頭奔波,福臻能感覺得到他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而沈國曦如今確實也已是黔驢技窮。他對這些江湖門派向來沒有什麼好感,平日裏除了繳月供,對這些人他是唯恐避之不及,更別提與他們會有什麼可以說得上話的交情。

    至於福興行的陳老闆,上回已然麻煩過人家一回,這回總不好再叫他施於援手。況且就算真的求上門去,人家也多半不會答應。上回他的推脫之意已然很明顯了。

    其他的朋友呢,經過上回的事,沈國曦就更不作多想了。他能理解其中的難處,且不說有沒有這樣的門路,單是這幫人的行事做派就足以把人嚇得退避三舍。換做他,也怕沾上這樣的麻煩。

    自己找上門去請罪,也不大可能。聽說洪幫派系不少,該進哪座廟拜哪座神他們如今根本就不曉得。

    倘若只是找鋪位,實在不行的話索性就將衣鋪搬到家中去。雖然家裏的結構不大合適作鋪面,但若只給人裁製衣服不作衣料的買賣,將主屋那間騰出來也是勉強能用。

    怕只怕洪幫的人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這個麻煩不解決,他們大概永遠也別想有安穩的日子過。

    衆人商量了一會兒,阿泰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上回那兩個痞子在咱們鋪子裏鬧事,見着蘇三爺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他若是肯幫忙,這事說不定就好辦多了。”

    沈國曦贊同的點了點頭。倒是福臻一向是不大願意與這位接觸,故而也從不曾往這上面去想。但眼下形勢如此,她不得不承認阿泰的提議確實可行。衣鋪那麼多的主顧,也只有這位最合適,也只有這位還有些攀結微許交情的希望。

    翌日,福臻先到街上買了些精緻的點心,然後前往蘇公館。卻被告知蘇三爺出門了,不在公館內。福臻只得央了門房的當差遞話:勞煩三爺回來後與她約個時間見一面。

    然而,一整天過去了,對方始終沒有搖電話過來。福臻不由得疑心是門口的當差將此事給忘了,於是那天下午便又去了一趟蘇公館。這回依然沒見着人,無奈之餘她只得再次給對方留下話,而這回同樣沒有接到對方的任何回覆。

    福臻很明白能在這種人家裏當差的,嘴都嚴實得很,要想從他們那兒打探蘇三爺的去向是絕無可能。故而,第三回去的時候,她不得不耍了個心眼。

    “我是鍾洛的一個遠房親戚,剛剛纔曉得他在這兒當差。能不能勞駕你幫我遞個話,就說我這裏有一封他家裏人給他捎的信,我想親自交給他。”

    那聽差晲着她,顯然不大相信,“鍾哥打小就在這蘇公館裏,哪裏來的家人?”

    福臻心頭一突,面上隻眼也不眨地故意曲解:“你這話說的—皇帝都還有草鞋親呢。不過你放心吧,我來這兒只是單純送個信,絕對不是來攀交情的。我壓根就不稀罕這些。”

    那聽差猶在遲疑。

    “若不然你問一問他,我把這信件託你轉交可好?若沒問題,我這就走了。”

    “這會兒鍾哥不在公館裏。”

    “那可怎麼辦?我總不能在這兒一直等着吧!”福臻故作爲難地想了想,“要不……要不我還是把信件先交給你吧!只要別弄丟就好了。這信裏寫的都是很要緊的事,得讓他心裏先有個數……”

    “那可不成!”那聽差一聽忙擺手。“這樣吧,鍾哥一回來我就叫他給你打電話,到時你自己和他說去。”

    “那……好吧!不過你知道他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嗎?是這樣的,我那兒沒有電話,留的這個是我朋友的電話號碼。若是能曉得他回來的時間,到時候我就到電話機那兒等着。”

    “這可拿不準啊。”聽差聳聳肩,表示無能爲力。這時,另一個聽差在旁邊插進話來,“要不你明日早一點來這兒等吧!上午十點之前,鍾哥多半都會在。”

    福臻故意嘆了口氣,“哎呀,若是能早一些知道他在這兒當差就好了。我前兩日九點多就來了。”

    那聽差的聞言也笑了起來。“可不是嘛,你前兩日也沒說。若不然也不必白跑這一趟了。”

    至此福臻心下已大概有幾分瞭然。這鐘洛應該算是蘇三爺的貼身保鏢,因爲她與蘇三爺的幾次會面他都在場。也就是說,前兩日他若是在這公館裏,那麼蘇三爺也應該在裏頭。

    是蘇三爺不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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