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母胎單身到今日 >第6章 沿途正亮起街燈,故事還來不及啓程
    週日下午去了學校後,我依然沒有從陰霾中走出。晚飯後我和江流君走在回教室的走廊上,一路上我們都沉默不語。我們默契地繞了一條人少的小路,面對她一個人時,我還是沒有忍住流下了淚,難堪的、屈辱的、帶着委屈和恨意的淚水滾滾而下,燙紅了我的臉頰。江流君也紅了眼睛,用手輕輕摸摸了我頭上細碎的絨毛。我沒有和她說後面發生的事情,複述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對我來說太難,也算給自己留一點最後的尊嚴。好在她體貼地沒有追問。

    但我卻無法再用平常心面對陸曄楷了。他當然沒有任何錯,我們都沒有錯。他只是一道烹飪美食中無人在意的配菜,可是這道配菜總讓我想起那次用餐時不美好的回憶。我不能當作沒事發生過一樣和他談笑自若,當然也不敢對他再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我開始刻意迴避與他的交流,就像在迴避那段痛苦不堪的記憶。

    我失去了原本的熱情和活力,下課時要麼怏怏地趴在桌上寫習題,要麼靜靜聽小米熱烈地分享愛好,要麼拉着江流君上衛生間。面對陸曄楷做出的挑釁毫無迴應,只進行一些必要的對話,甚至在路上單獨遇到他,我都會不自在地扭頭走掉。後知後覺如陸曄楷,也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你最近很不對勁!”在一個課間,他佯裝生氣地湊到我跟前。

    “哪有啊,我不是一直這樣。”我欲蓋彌彰。

    “你幹嘛一副要跟我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啊,你問問小米還有我同桌,他們都看出來了!”陸曄楷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委屈。

    我心虛又愧疚,同時很厭煩他這樣的咄咄逼人讓我不得不直面這個問題。

    我只覺得不想再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粉飾太平,“你也想太多了吧,太把自己當碟子菜了。我幹嘛平白無故只針對你啊,地球是繞着你轉的?”腦子還沒思考,話已經說出去了。

    陸曄楷有些莫名地盯着我,不理解我突然發火是爲哪般,但他沒有繼續追問,像是思考後也同意了我這個說法。

    從那天后,除了傳試卷和小組作業等不得不交流的情況,我們不再搭話。這種關係像回到了開學初識,陌生又疏離。我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了,只是我的心不受控地給這段友誼添附了悲劇的色彩,刮開塗層,露出的是黑的、灰的、藍的、紫的情感底色。

    七月的蟬鳴聲不絕於耳,暑假終於到了。回家後一家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這件事。除了設置了開機密碼、修改了社交賬戶的密碼和給日記上鎖以外,我沒有作出任何改變。總歸,我是處於弱勢,還能翻天不成。大家變扭地相處幾天後,一切如舊。他們可能以爲小孩子都是沒有心的,被罵了被打了過幾天就會忘記,因爲這是他們奉爲圭臬一代傳一代的“正確”教育方法。而我也確實好像走出了陰霾,心裏的傷口結了小小的痂,不久就會完好如初吧,我想。

    出了學校不用面對面接觸後,我在網上反而能表現得落落大方一些,空間刷到陸曄楷的動態我能坦然地點個贊,除此以外我們沒有任何交集,這樣也挺好。

    好在初三開學後,全班座位進行了大調動,陸曄楷調離周圍後我也鬆了一口氣,再也不用維持這尷尬的前後桌關係,演員,她也是會累的啊!初三這一年學習變得更爲緊張,所有人都在爲中考努力拼搏,全力以赴。後期大部分人也暫時捨棄了網絡,我和陸曄楷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中考結束後,我和陸曄楷分別考到了不同的重點高中,從此各自天涯。萬幸江流君和我在一個學校,只是不同班,對我來說已經是巨大的安慰了。高一剛開學的時候,大家還饒有興致地在週末趕赴他校看以前的朋友,我禁不住初中舍友芬芬的再三邀請,和江流君一起應約而去,我知道陸曄楷也那所高中。離開的時候經過籃球場,剛巧看見陸曄楷抱着球往回走,這是初中畢業後我第一次看見他。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嗯……長高了,應該超過了他夢想中的五釐米,我尋思着如果現在再吵架,怕是不能再用身高梗來噎他了。他沒有看見我,我拉着江流君快步離開了。

    進入高中生活,我們揭破了家長們編織的第一個謊言——熬過初中考上高中就好了。更早的起牀時間,更晚的睡覺時間,更多的學習科目,更難的課後作業……組成了我們更高更快更強的三高人生。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從初三到高一,不過是隔了幾個月,卻感覺到同學們的心智好像突然成熟了一個等級,似順應自然規律般地成爲了小大人。這種成長表現在很多細節上,比如開學鋪牀疊被的時候大家變得獨立幹練,收拾儲物櫃時規劃地井井有條,聚在一起可談論的話題範圍更廣,初見寒暄的時候表現更爲大方。

    有了三年的住宿經驗,這次我適應得很快。所謂乍見生歡,每個人在剛認識的時候總會表現最佳的一面,加上現下正是共同探究新奇生活的共同體,同學之間自然相處得很融洽。但要說一點不惆悵是假的,剛開始我很想以前的朋友、以前的生活,經常晚自習下課就找江流君一訴愁腸。“江江,我好想回到家鄉,再回到她的身旁,看她的溫柔善良,來撫慰我的心傷……”我唱了起來。江流君無語扶額,“如果當初在交會時能忍住了激動的靈魂,也許今夜你不會讓自己在思念裏沉淪……”她對唱如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此處無銀三百兩,我從她的歌詞裏聽到了弦外之音,我重重地拍了下她的背:“交會你個頭啊。”江流君嘖嘖了兩聲,嫌棄地白了我一眼:“我說啥了喲,你是搜狗輸入法吧,這麼會聯想。”我無奈地仰頭嘆氣,表示認輸。九月的晚風送來陣陣涼意,我們站在陽臺上整理着不斷被吹亂的髮絲。

    正式上課後,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初中因爲成績好,自覺也有幾分小聰明,總以爲學習不是太難的事情,可是進入重點高中後才發現自己真是井底之蛙。身邊很多都是高於我分數十幾二十幾分進來的,無論是理解力還是反應力都讓我望塵莫及。上數學課的時候我真是焦慮到頭禿,完全跟不上老師節奏。晚自習寫作業,我與題目大眼瞪小眼,只能拼命回想解題的要點,但還是不能理解其中之意。與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我的同桌,基本每門功課她都如魚得水,我只能暗自懊惱人與人的差距真是比人與狗的差距還大,尤其是當我聽完她的講解仍然一頭霧水時,感受更爲深刻。真是後悔開學前沒有聽家長的話提前補補課,笨鳥好歹先飛一下啊(tt)

    開學第一天晚自習結束後我率先回到宿舍,正洗着襪子自得其樂哼着“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冰冰回來了,她蹦跳着湊到我旁邊打趣道:“你是粉刷匠吶還?”“對啊,正在刷我的襪襪呢”我笑意盈盈地向她挑眉。“刷得不錯,連我的一起刷了吧。”她開玩笑說道。我作勢要潑她一臉,她連連求饒。就這樣,我認識了宿舍最好的朋友沈妍冰。宿舍一共七個人,大家相處十分融洽,除了我倆都很討厭其中一個女生任汝槐,這種同仇敵愾的默契更爲我們建造堅固的友誼堡壘添磚加瓦。

    只有在現實中見識到過綠茶婊,才能原諒影視劇中塑造的惡毒女二。任汝槐就是這麼一個茶王之王,綠茶鼻祖。她會一邊吊着喜歡自己多年的異性從不明確拒絕,一邊在班級公認的帥哥拒絕她的零食時一秒落淚,又可以在宿舍與其他人分享她和其他班異性的情感進展。這些姑且因與我無關可以視而不見,但她惡意地挑撥我和其他朋友的關係,添油加醋傳小話,甚至一度讓我和冰冰之間出現誤會那就忍無可忍了。有時候看見她壽星公的額頭,我真想一個腦瓜崩過去給她彈爆,揪住她的衣領問問她喫什麼長大的,能有一肚子壞水。願,朔風如解意,壞女人像艾莉!【科普冷知識:艾莉最後得癌跳海變成天使飛走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平淡地過去。學習的挫敗感讓我在一段時間內深感煩惱,好在這只是高一,是離高考最遠的一年,加上我們班是普通班中的普通班,學習氛圍並不緊張,我就在時而發奮努力、時而失落躺平的狀態中不斷仰臥起坐,混着日子。

    隨着熟悉程度的加深,同學們情感表達也更爲外放,無論是友誼還是愛情都在悄然發生,上課和自習課的小紙條便是這些感情的見證和產物。曖昧的男女生需要通過紙條傳遞心動的信號,要好的夥伴需要紙條約定課後的行動,鬧變扭的朋友需要紙條架起溝通的橋樑……致那些年我們傳過的紙條,沒有一張白紙可以完整地走出高中生的課桌。我幫着傳過很多紙條,當然也寫過很多紙條,多是和冰冰吐槽一天的不快或者約着晚自習課間去哪裏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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