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這兩字而來的是廚房裏陸母震驚下失手滑落碗碟的碎裂聲。不止陸父一家不敢置信，陸爺爺和楊氏也更是不敢相信這話竟然是來自於自己最偏愛的大兒子而不是被忽視壓迫的小兒子。
陸父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他只是想讓自己妻兒能好過一點，陸大伯的話卻直接說道了他心底深處。曾經那顆不甘心的種子終究是在他心底生根發芽，越長越大，讓他產生了動搖。
“老大，你真的這麼想？”
陸爺爺反問，似乎是重新認識了自己大兒子一般，帶着微微怒意。陸奶奶楊氏也是一臉焦急地想要勸解。
話既然說開了，陸大伯也就不在隱瞞自己的小心思了，徐徐說道：“爹，我也不想這樣，可你也該看出來了，老二這是鐵了心的要把錢砸進去。讀書？那可是個無底洞！讀書有那麼容易嗎？就說陸秀才家，原來可是咱們村數一數二的富戶，讀了幾年書沒看出成績倒把家產填進去一多半，現在就守着那幾畝水田和一個小學堂過日子。”
當然其中對於陸秀才還有些許的不滿，覺得陸秀才本事不濟，當初花了錢把自己兒子送去念書是爲了讓兒子也考個秀才出來，當個秀才爹，當然他也不滿足於此。但是老話說得好，先定一個小目標麼。可沒想到兒子讀了好幾年，連童生都沒考出來，這讓他特別不爽，覺得陸秀才根本沒有用心交他兒子，白瞎了自己每年給他送的銀錢。
說着又看向陸父：“老二，不是當哥哥的說你，你想把錢扔水裏聽響，可也不能拿哥哥的財產來填補吧！”
說完還憤憤不平道：“陸秀才他爹也是秀才，而且人家從小就開始唸書，考了三次了不是也沒有考上舉人。可見呀，這人啊，還是得認命。”說着冷哼一聲。
或許認爲大兒子說分家只是爲了威脅小兒子，陸爺爺冷冷道：“老二，你也聽到了，你要是想送孩子唸書，那就分家。”
奶奶楊氏聽了也不再勸解，不聾不啞，不做家翁。他們都老了，這個家終究還是要分的。
對於陸爺爺的話，陸父顯得頗爲沮喪。然而此時，陸母趙氏卻不聲不響的走了進來望着自己相公一副期望的神情。陸父又看了看和趙氏站在一起的兩個兒子，陸寧平還好，本來就不喜唸書，而且現在年齡也大了，去給木匠做了學徒，也就不在乎這能不能唸書的事了。陸寧平就不同了，一副欣喜地樣子期待的望着陸父，這讓陸父徹底下了分家的決心。
“好，那就分家。”陸父同意了。
無人說話。半晌，陸伯母開口說道：“那，這家怎麼分呀。”然後，看向陸奶奶。
“娘，您也知道，甯浩大了，娶個媳婦總不能沒地方住。這娶媳婦兒總不能讓甯浩娶到鎮裏去吧，那這不成入贅了？我看呀，老二那屋就挺合適的。”
這是要鳩佔鵲巢？陸寧安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陸爺爺和陸奶奶卻彷彿聽進去了，想了想陸奶奶嘆了口氣不說話了。兒子大了管不住了，隨他們去吧，但心裏也認爲必然是老大媳婦兒在挑事。不過老大媳婦兒說的也在理，總不能真把大孫子送給人家做上門女婿。
陸大伯振振有詞道：“爹，我媳婦兒說的對，咱家本來地方就不大，老二家的還有兩個兒子，以後倆孩子娶媳婦這地方也住不開。不如就趁着現在另起一塊地蓋房子，也省的以後沒地方住不是。”
陸大伯和陸大伯母的打算，陸寧安一家四口豈能不知。只是，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只要能離開了這個家，依着陸父和陸母的勤勞努力怎麼也不可能過的比如今還差吧，只要不在被老大一家吸血，他們一定也能過好自己的生活。
陸母拉着陸父的衣袖晃了晃，乞求的看着他。
“好，房子歸你，但是我要一半的田產。”陸父半步不退讓。
他可不傻，家裏的青磚瓦房在村裏也沒幾戶人家有。目前的情況，他爹孃肯定是會順着大哥的意思讓他把房子讓出來，他就是不同意他們也不會當回事，到最後別是被清出去的好，但是該自己的他半分也不能退讓，不爲了自己也得爲妻兒着想。
按照大順朝的律法，長子奉養父母家產佔五分，剩餘五分其餘諸子平分，而田產長子確是佔了七分的，餘下的三分他人才能平分。這是爲了讓老人年老時有個依仗，畢竟老人是和長子住的。
“不行！”陸大伯臉上一變還沒說話，陸大伯母當即拒絕。在她看來，這些家產遲早都是她的，就算要一分都是挖她的肉，何況是一半？
“好了！”陸爺爺似是累極了大聲吼了出來。“就這麼分吧。”
陸爺爺也不是心軟。他清楚的知道自家大兒子是個不會種地的，平日裏到了農閒的時候陸大福不是這裏疼就是那裏癢的，左右這些毛病，可一到農忙結束糧食收入庫，這全身的毛病不藥而癒。他這當爹的能不知道麼。這些年地裏的出息靠的全是自己和小兒子，這地就算給了大兒子，他也不會種，留着只怕到最後也是賣了換錢。可是這些地可都是他奮鬥了一輩子才攢下的家業，就這麼給賣了也捨不得，不如就留給小兒子還能有個念想。
好在小兒子是個能幹又喫的了苦的。
在陸大伯母憤憤不平中，分家開始了。
說好了房子歸大房，那就從其餘的開始分了。陸爺爺也是極爲厲害的，辛苦勞作一輩子積了十畝水田和二十畝旱田，既然說了田產平分那就是一家各五畝水田，十畝旱田。
水田裏種的都是一季兩熟的稻子，也虧了希平郡地處南部多水地區，上河村又是兩年的風調雨順，陸爺爺和陸父也是能幹的，肥料上的又足照顧的也精心，一畝水田也能產個三百斤左右，一年便是六百斤。
十畝旱田裏種的是麥子，秋種夏收。俗話說秋種一粒子，秋收萬擔糧，可這畢竟是古代，一畝地能收個二百五十斤就是最好的收成了，只可惜一年只能中一次。地裏空閒的時候會種些黃豆和花生，不過一般都是和玉米套着種。
陸寧安暗自盤算了下，按照他爹要的田產地裏的出息來說換成銀子，五畝水田一年能有六百斤稻子，按每斤三文錢算，五六三十，三三得九，一年下來也有個九兩了。十畝旱田一年下來就是兩千五百斤，每斤兩文錢，也能有個五兩銀子。花生、黃豆和玉米另外算，再去掉各種賦稅，一年最少也能留下十兩銀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