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腰,劈叉,高踢腿……

    花顏儘自己所能去做,每每因爲過於用力戴上痛苦面具,可和其他人比起來,依舊不合格。

    她看向鏡子,心裏苦不堪言,爲什麼不能像姐姐那樣柔軟呢?

    明明是雙胞胎,柔軟度上的差距也太大了。

    思緒跑遠,等花顏結束腦內劇場,一擡頭赫然發現謝楚正凝視鏡子看她。

    隊長的表情花顏暫時沒看懂,只能用口型說了兩次抱歉。

    “現在開始練舞蹈,蘇甜你來抓細節。”

    主舞蘇甜打開音樂,其餘四人隨着節奏舞動。改編版本的音樂在節奏上快了幾拍,花顏起初跟不上。

    直到又重複了一次終於適應,變換隊形時,花顏露出釋懷的笑容。

    謝楚和她打了個照面,擦身而過時輕輕點頭:“恭喜沒有再撞上。”

    花顏被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帶回第一次上舞臺那天,她記錯動線以至於栽進隊長的懷抱裏。

    那天,兩個人的皮膚相接處,她的腰被謝楚環住……

    耳朵起火,花顏不敢再想,及時叫停野馬般的思緒。

    舞蹈練習結束,花顏躬身將手撐在膝蓋上,汗溼的上衣貼在背上,可她卻不敢像其他人一樣將衣服下襬撩起,系在腰間散熱。

    卓熙在腰窩處文過一個名字,上舞臺前會做遮瑕處理,可至於其他人知不知道,花顏並不清楚。

    胡亂拿起毛巾擦汗,花顏坐在角落喝水。

    杯蓋擰開,杯子舉在半空,可花顏卻沒有下一個動作。前路並不順暢,她除了一身孤勇別無他物,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謝楚和其他成員說過細節,徑直向卓熙走去,雖然是休息時間,她無權干涉成員們的安排,可卓熙發呆的頻率也太高了吧。

    眉毛簇着不知看向何處,微抿着脣似在表達委屈,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巴巴又柔軟。

    柔軟?

    謝楚硬生生停下腳步,轉而走回蘇甜身邊,“我先去和你討論新編舞吧。”

    等花顏放下水杯,練習室竟然空了。

    沒有人代表不需要假裝,卸掉無形壓力,花顏終於放鬆下來。

    直接躺在地上,花顏高舉手機,思來想去在搜索框裏輸入「撒謊臉紅」的關鍵詞,繼而緊張地按下確定。

    本以爲這個特性只有她有,卻發現詢問相同問題的人不在少數。

    有被安慰到。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花顏發現她一說謊就臉紅。被罪惡感愧疚感帶紅的臉頰,懲罰似的灼熱要很久才能消散。

    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花顏幾乎不說謊,可現在呢?

    時時刻刻活在謊言中,完全沒把握還能瞞多久。

    花顏長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調整心態後,接着又開始善用搜索,解決柔軟度的問題。

    當代年輕人現狀之一,總在網友們的回答裏找答案。花顏快速瀏覽各種帖子,可符合她情況和現狀的,卻沒幾個。

    “嘆什麼氣?”

    聲音從上方傳來,花顏的視線從屏幕挪開,持續上挪。

    是謝楚。

    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心一慌,手機從手裏滑落,順應重力的方向,重重砸在花顏的鼻子上。

    “痛!”

    鼻子又疼又酸,花顏捂着鼻子彈起,眼眶裏因生。理淚盈盈一片。

    然而最尷尬的還不僅限於此,剛剛一連串動作中,也不知是哪一步觸發了語音播報。

    花顏搜的結果,開始通過電子音高聲朗讀。

    “柔韌性的鍛鍊,一般從兒童時期開始最佳……”

    社死不過如此了,花顏顧不上手機,緩緩仰起頭,和謝楚的視線相接。

    “所以你的傷讓你無法像從前一樣?”

    謝楚坐下,撿起花顏的手機爲她按下暫停。交還給她時,忍不住問。

    卓熙的柔軟度可以用軟若無骨形容,這是包括粉絲在內都熟知的信息。而現在她卻因此苦惱着,謝楚只能想到這一個理由。

    花顏語塞,不想一張口又是謊言,欲言又止的樣子落在謝楚眼中,是無法言說的難過。

    “所以你是怎麼受的傷?”

    謝楚從一旁的冰桶裏抽出礦泉水遞給花顏,她鬆開手,鼻尖泛紅,眼裏的淚光沒有全都褪去,可憐楚楚。

    花顏再度無話可說,爲什麼隊長問的問題總是這麼犀利。

    卓熙到底是怎麼受的傷,至今除了心理醫生應該沒人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目光轉暗,花顏垂眸,空氣陷入過度的安靜之中。

    “我教你吧。”

    謝楚沒有再問,起身後走到把杆邊。花顏見狀起身跟上,和謝楚面對面。

    “搭上去。”

    謝楚指指花顏的腿。

    花顏乖乖將一條腿放上去,而另一條則蜷曲着。完了完了,拉筋的恐怖又來了,花顏真的是怕了柔軟度練習!

    “站不直腿就先保持,試着向下探腰。”

    說着,謝楚走到花顏身後。

    花顏咬着脣向下,思想上是很想做到隊長的要求的,可實際高度一動不動。

    謝楚扶住花顏的腰,逐漸施加一股力,“再試試?”

    試什麼?

    當謝楚貼近,淡淡的海鹽味縈繞而來。是清晨海邊,陽光和煦微風正好,淡淡的鹹夾在其中,清新自然。

    那樣冷靜自持的清冷中,還有別的什麼……

    花顏不由自主向後靠,遵循本能探求。

    信息素因爲運動量大被體表溫度蒸騰而出,輕微泄出是正常現象。可對於戀愛經驗爲0的花顏來說,是神魂顛倒的渴求。

    幾乎無法抗拒的致命吸引。

    不知不覺,她靠在謝楚肩頭,那裏靠近腺體,味道越發濃郁。

    心,管不住了,持續加速跳躍的同時,令花顏逐漸沉醉。

    “不錯,我們在地板上試試。”

    明明就在身後,花顏卻覺得那聲音如隔萬里。回過頭,花顏在謝楚的指導下,緩緩向下劈叉。

    痛感把花顏從迷失的悸動中拽出。

    “疼——”

    花顏腿一歪坐在地上,謝楚以爲她受傷,關切地靠過去。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花顏生怕o的屬性繼續作亂,也不敢讓混合海鹽味道的花香繼續放任。她不能繼續停留於密閉的室內,於是推開想扶她的謝楚,衝出練習室。

    頂級a的信息素,果然要命。

    直到訓練結束,花顏都沒有再和謝楚單獨相處過,甚至,她始終躲着隊長探究的目光。

    安安靜靜結束晚餐,花顏心煩意亂,總覺得推人的舉動魯莽,可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說到底是心虛,心虛到連真實理由都無法告知。

    換上運動服,花顏出去夜跑,路燈一盞盞向後,直到精疲力盡才停下。

    “卓熙!”

    花顏稍作反應,扭過頭見蘇甜提着大包小包,看樣子應該是剛採購回來。

    “你現在忙嗎?能不能幫我一下。”

    謝絕了花顏幫忙提東西的好意,蘇甜指着街區一側,“能幫我去買點碘伏嗎?隊長的手受傷了。”

    受傷?

    花顏瞬間想到她推謝楚的那一下。

    “咱們隊長的手價值千萬,精通樂器,作詞作曲,所以說不能有任何問題。”

    蘇甜快要提不動手裏的東西了,於是忙說:“就交給你啦,謝謝!”

    愧疚。

    花顏走去藥店的路上,心情都是低落。就算是很小的擦傷,確實也不應該。

    賠禮道歉是自然的,可空口卻又覺得毫無誠意。

    要準備點什麼呢?

    謝楚因爲個人日程,回到宿舍已經十點多了。她摸黑上樓,正打算開燈,就見她的藤椅上坐了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爆發力無窮的卓熙。

    藤椅距離謝楚的臥室窗邊不過一米,謝楚悄然將窗推開,側身在窗簾旁,將窗外人的碎碎念聽了個完整。

    “隊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

    “不行……顯得沒誠意。”

    花顏邊組織語言邊推翻,思來想去之後繼續。

    “隊長,聽說你手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買了點東西給你,你收下,我們就不計前嫌行嗎?”

    “啊……有點茶是怎麼回事。”

    花顏懊惱地將手指穿進長髮間,總不能說是我怕我無法自持,所以推開你吧?

    “我知道了。”

    幻聽嗎?

    花顏定在原地,驚魂未消地緩緩轉過身。

    “我說,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謝楚坐在窗臺上攤開手,“還是說,是我自足多情,你道歉的主體並不是我?”

    “是你!”

    花顏沒再遲疑,跑到謝楚身邊,白色睡衣貼在她小腿上,隨着動勢漾開浪花。

    “對不起,推了你,很抱歉,快收下!”

    脫口而出的話很真誠,卻因爲語速和獨特的排列如同土味rap。

    謝楚接過袋子,脣邊弧度起了變化,“好。”

    “但其實……”

    謝楚想說,其實她的手不是因爲花顏,可耳朵通紅的人卻已經跑開。

    逃一般。

    謝楚打開袋子,除了碘伏棉籤,還有一份糕點。紙盒上寫着地址電話,距離她們的住所至少3公里。

    她不嗜甜,卻鬼使神差在明明聞到香甜的情況下拆開盒子。

    是紅豆餅。

    撕下一小塊,餅還是熱的,紅豆味香醇,挑逗味蕾。

    很甜,不膩。

    卻不是她曾在卓熙身上聞到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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