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滂沱，從天幕兜着傾盆而下，謝楚的淺色風衣不過幾步，就被雨水加深色調。
她站在門前，擡起沾着雨水的手指，在家居服上蹭幹，指紋認證通過，推開門就直接往樓上衝。
玫嶺在黎明前的一片沉鬱暗色中，只有卓熙的房間透出光亮。
鞋上沾了雨，謝楚跑動間在樓梯上打了個趔趄，匆忙拽住扶手維持平衡，濃郁的香甜趁機侵入。
腺體隨之悸動，收縮隨之給出迴應，兩種香交纏在一起，謝楚的心開始躁動。
“見鬼。”
謝楚慌亂間跑回自己的房間，從抽屜裏拿出抑制貼，冰涼的薄荷壓制蘊含在後頸處的基因本能，直到心跳恢復正常頻率，謝楚長舒一口氣，走到卓熙房門前。
敲了好久，力道逐漸加重，可溢出燈光的門裏卻沒有迴應。
最終，謝楚擰動門鎖，門開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入卓熙的房間，東西不是太多，整體還算整潔，空無一人的牀邊，果然擺着一把椅子。
各式物品混雜着衣物堆疊，高高一摞像在耀武揚威地證明堆放這些的人究竟有多麼手藝高超。
謝楚挪開探究的視線，轉向牀鋪，整潔到像沒人睡過。
香氣……
謝楚回過神向樓下跑，果然，越靠近客廳，腺體的反應就越強烈。紅豆混合橙花，雙重香甜衝撞的不僅僅是味覺。
脣間發乾，呼吸頻率逐漸加快，謝楚雖然從未標記過誰，但對於alpha的本能還算了解。
是卓熙的信息素，讓她燃起從未有過的渴望。
她最喜歡的就是紅豆，而卓熙的基因旋律正好彌補了她只能在記憶中追尋的那抹甜。
謝楚咬住舌尖，痛感令她清醒，隨即，她打開燈，卓熙蜷縮在沙發上，微微顫抖。
棉質睡裙淋了雨，貼在她身上皺皺巴巴，原本長及腳面的裙襬隨着她翻來覆去卷至膝上。
沒有被覆蓋的皮膚此刻呈淡粉色，纖細的小腿上，青色的血管透過白皙的表-皮蔓延。
是熟透的桃子，只要碰碰就會沁出汁水。持續不斷的果味，不斷加重對食客的吸引。
謝楚在紅豆香的包圍中險些迷失，雖然她對於另一個a的信息素起這麼大的反應，迷惑不解。
但想要結束一時的情迷意動，最簡單直接的解決方法就是——謝楚半跪着撕下後頸的抑制貼，暈乎乎地貼在卓熙後頸。
指尖穿過髮絲，熱度相接繼而熱--潮涌動，側躺着的人，隨着謝楚略低的體溫而轉向她。
香甜的源頭被堵住，謝楚終於好了些，眼前恢復清明，理智復位。
只是那抹香還執拗地停留在鼻間，不願輕易散去。
她這時才發現，沙發周邊有積水，她沿着水跡的方向看去，大概判斷出卓熙的行動軌跡。
從二樓陽臺淋雨下來，不知怎麼就直接倒在了沙發上。
“笨蛋。”
謝楚拿起薄毯，遮住那抹跳脫的雪白，彎下腰去正要將人抱起，卻忽而被抓住衣襟。
花顏覺得自己正在桑拿房裏，大門被緊鎖的同時，氣溫不斷攀升。在透不過氣的悶熱之中，她隔着霧氣找不到逃生出口。
窒息般的熱鋪天蓋地，捂住口鼻般呼吸困難，暈眩之中，一抹涼意從後頸處跳躍，讓她在飄忽之中找到些方向。
那抹清涼，吝嗇至極，給了她幾秒的舒暢，卻突然離開。
花顏跟隨清新的海鹽氣息在迷霧之間追尋，幾次連邊都摸不到，逐漸急躁起來。
直到混合花香的味道漸進，花顏積蓄力量，一擊即中。
緊緊攥住的氣息，指尖之下有了具象。鈕釦是圓的，布料發潮。伴隨着花顏的摸索，謝楚向後仰，她能感受到，好不容易擺脫的熱，又纏了過來。
花顏拽着衣襟的同時，拼盡全力跪坐起，卻又體力不濟，向前傾倒。她的頭埋在謝楚懷中，令她舒暢的氣息源源不斷輸送而至。
這還不夠，花顏得寸進尺，手臂順着衣襟不斷向上，直到牢牢環住謝楚的脖子。
靠在氣味的源頭，花顏深深吸了一口氣。
周身舒暢，迷霧彷彿被剝開，她看到還是年幼模樣的卓熙。那時候她們在孤兒院相依爲命，條件算不上好，但至少有彼此。
酸楚從心室迸發，隨着血液輸送擴散，花顏睜開迷濛的雙眼，盯着謝楚用哭腔喊了聲：“姐姐……”
謝楚因爲這含有萬千委屈的撒嬌僵住不動，她明明很討厭別人的碰觸，卻無法將卓熙推開。
花顏有些脫力，猛然下墜，後腰被托住，纔沒摔下沙發。
她不安地向前攀，直到貼服在一片溫熱淡香上纔有所放心。
她摸到衣料的紋理，緊緊環住纖細的腰，側臉貼在鈕釦上尋找一絲涼意。
“我好想你……”
謝楚隨着這一聲，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聽力。世界的聲音大部分都被隱去，只剩自己的心跳強有力地猛刷存在感。
懷中滾燙令她方寸大亂，體溫隨之升高的同時，理智開始動搖。
卓熙的拉扯讓她的衣領被扯開，肩膀露出些許，可謝楚卻顧不上，閉着眼極力剋制。
驚雷驟響，懷中人跟着顫抖，謝楚回過神來，脫下風衣將她罩住，從背後扶着卓熙的腰向外走去。
醫院的路太過漫長，車載新風系統也沒有讓謝楚好起來，如果不是皮膚上沒有起疹子，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過敏了。
好在卓熙沒有再鬧，安安靜靜靠在後排，只是臉紅的不像話。
送卓熙到醫院，醫護人員接應她們走特殊通道。直到卓熙被推進檢查室，謝楚推開走廊的窗，寒雨涼風迎面，終於讓她好了些。
過了一會兒，醫生出來詢問情況：“她脖子上的抑制貼，是你給她貼的？”
謝楚不明所以，低聲迴應‘嗯’。
“你用過的，就給她貼？”醫生的語氣極度不滿。
謝楚點點頭。
“胡鬧！”
平白無故被醫生罵，謝楚眉頭鎖起，她給宋毓打電話，簡單說了說已經發生的事。
“你自己送她去的醫院？”
宋毓原本還困，一聽瞬間清醒，匆忙從家出來，直奔停車場。
“不然呢？叫救護車？”
“真胡鬧！”
謝楚看着突然被掛斷的電話，陷入沉思。醫生和宋毓的急躁焦慮，都很反常。
進入休息室，謝楚打開空調暖風烘衣服，一片潮溼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電話在口袋裏震個不停，謝楚抽出一看，是表姐。
“你去哪了？也不打聲招呼，大家都在等你喫飯。”
“醫院。”謝楚毫不在意地回答，連解釋都沒給一個。
誰知表姐一聽急了，“醫院？怎麼不早說啊，等着！”
又被單方面結束通話，謝楚不滿抿脣。
宋毓來的比表姐快，手上提着一個牛皮紙袋，“裏面有乾淨的衣服，從裏到外，是你之前放在我家的，絕對乾淨。”
謝楚頷首，還算滿意。
“我在卓熙病房邊上又開了一間，你鎖好門去換，我去找醫生了解了解情況。”
等謝楚換好，出門正好看到爲卓熙做檢查的醫生。
她欲言又止，攔住醫生問出心中疑惑，“醫生，有沒有一種情況，會讓a對另一個a的信息素反應劇烈？”
“你是說和裏面躺着的那個小姑娘？”
謝楚沒想到會這麼快被看穿，突生慌亂。
醫生的神色變得複雜，一臉奇怪，“你們不是隊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