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王爺每天都想重新娶我 >第 2 章 【二】羌疆醒來
    羌疆最近舉國上下都掀起了獵狼的熱潮,只因爲宮裏極受恩寵的娘娘需要狼心來治療自己的眼睛,一顆狼心最多賣到了幾十兩銀子的高價,一時間狼狼自危。

    白霞村是羌疆邊境的小村莊,世代依靠着深山溪水耕作生活。這裏民風驍勇,取狼心換銀錢的事情自然不會落於人後,只是最近入夏降了暴雨,溪水漫流禾苗傾倒,白霞村的人倒有些顧不上獵狼了。

    霍幼央在白霞村一處屋裏醒來的時候,正趕上外面下着滂沱大雨,伴着刺目的閃電,驚雷一聲聲砸下來。霍幼央身上軟得厲害,瑟縮在薄薄的棉被裏,花了很長時間才從空白的狀態中回過神來,聽出外面是激烈的雨聲,心臟隨之嗵嗵地跳個不停。

    入眼是一個極普通的農家屋舍,霍幼央不明白自己在哪裏,她不是受傷了麼,難道沒有死?動了動乾澀的脣瓣,她試着去叫人,但是張張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隨便動一下心口就一陣鈍痛,霍幼央想起來,在宮宴上她替傅丞擋了一劍,那劍刺在她心口上,刺得極深,沒想到她還能活下來。

    外面雨聲雷聲毫不停歇,霍幼央捏着被角萬分不知所措,不明白爲什麼這樣的雨天卻只有她一個人在屋子裏。傅丞呢?他應當沒事,他的武功是很厲害的,或許他去處理刺客了,可是她的丫鬟沛荷又去了哪裏?

    “嗚——”

    驚疑中,霍幼央忽地從雨聲中分辨出了狼的聲音,而且還不止有一兩條,它們的聲音此起彼伏,霍幼央輕輕顫了一下,這是狼的聲音,她不會聽錯的。

    霍幼央忍着劇痛掙扎着坐起來,這附近怎麼會有狼,下着大雨又有滾滾雷聲,如果狼被驚到了,慌不擇路地闖進屋裏她該怎麼辦,環顧了一下簡單的屋子,沒有一件像樣的武器。

    霍幼央最怕這些攻擊性強的動物,從前無論是春獵還是秋獮,她從來是看都不敢看一眼的,此時強撐着坐起來,她伸手在身前亂找,從被褥的一角翻到了針線筐。

    捏了兩根銀亮的繡花針,霍幼央的指尖泛白,這……

    怕什麼來什麼,門突然被撞開,霍幼央驚懼地擡頭,就見一條半人長的狼呼着粗氣衝了進來,狼的身上有皮肉開綻的傷口,見了霍幼央,狼首低垂擺開攻擊的姿勢,針尖般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她看,短短的時間裏雨水就順着身體流了一地。

    霍幼央怕得失了聲,手輕輕一抖,繡花針就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眼看這狼要朝她撲過來了,幾步外的門框邊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瘦高的人影,霍幼央還僵着,那個人影就突然發難,狼在這時也躍了起來,二者瞬間撞到一起滾在地上,霍幼央還來不及細看,撲過來的人就拿匕首刺穿了狼的脖頸,鮮紅的液體噴出來,狼抽搐了幾下就不再動了。

    地上的人抽出匕首站起來,摘掉雨帽看霍幼央,霍幼央隨即心裏又重重地顫了一下,這人剃了發,在大世朝,只有窮兇極惡的犯人才會被剃髮。

    可是眼前這人又有着短短的發茬,身量很高,雖然披了蓑衣身上的衣服還是溼了,雨水滴答滴答地掉。隨着他擡手抹臉上雨水的動作,霍幼央才注意到他的臉,他有一張很年輕的面容。

    “方山!方山!”

    還不等他們有什麼交流,外面緊接着傳來女子的喊聲,話音還未落下女子已經跑了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狼屍,嚇得後退了一步,又猛得擡頭去看牀上的霍幼央,兩人一對視,女子驚喜地叫起來:“你醒了。”

    幾步行至牀邊,女子上下打量了霍幼央一圈,關切地問她:“你現在哪裏不舒服?”

    霍幼央還不知所措着,女子才反應過來什麼,有些懊惱道:“是嚇到你了吧?今天山上的狼都下來了,村民們都在趕狼呢,還好方山來了。”指了指一旁的青年,“他是方山,是他最先看到有狼往這邊來了的。”

    說話間又有一個高大的男人急匆匆進來了,嘴裏不住地叫着“秀娘”,女子回頭看他:“你怎麼纔過來?”

    眼看屋裏沒什麼混亂景象,男人喘着氣,一時站在那摸摸頭沒說話,他剛剛在溪水邊,知道有狼往這邊來了沒命地往回跑。女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向霍幼央介紹:“我叫秀娘,這是我男人鐵生。”

    鐵生一聽就知道妻子沒有真生氣,頓時鬆了面容,瞪着圓圓的眼睛解釋自己爲什麼過來得慢了。

    陌生的男女在她面前說着她聽不懂的話,霍幼央疑惑得緊,她不認識這些人。

    外面又有狼嚎傳來,霍幼央瑟縮了一下,秀娘看見了忙安慰她:“不要怕不要怕,狼羣已經快被趕走了。”

    那個叫方山的青年看了明顯受到驚嚇的霍幼央一眼,重新戴好雨帽,一邊握了匕首往外走,一邊對看着他的鐵生說:“我去處理剩下的。”

    鐵生點了點頭:“小心。”

    地上的狼屍和血跡由鐵生去收拾,秀娘坐在牀邊給霍幼央解釋:“最近我們這裏獵狼獵得狠了,狼羣趁着暴雨下山報復,咬死了好幾頭牛,我們都出去趕狼了。那時你還昏迷着,也是怨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可嚇壞了吧?”

    秀娘給霍幼央端來水,她潤了嗓子後才能發出些聲音,艱難地問:“這是哪裏?你們……是誰?”

    “這是我們白霞村呀,我們都是這裏的村民。”

    霍幼央沒聽說過這個地方,有些遲疑:“是……是在京城附近嗎?”

    面容秀麗的婦人很驚奇:“怎麼會是京城附近呢?這是羌疆的邊境,再往南走很遠纔到大世境內。”

    羌疆?她怎麼會來羌疆?

    羌疆是大世境外一個頗有些實力的國家,霍幼央記得,在傅丞年少成名的那幾場戰役裏,大多都是與羌疆人打的。近幾年兩邊關係尚可,霍幼央也很久沒有聽到過羌疆的消息了。

    外邊雨大,秀娘給霍幼央披了衣服,看她面色緩和了些,不似之前那麼蒼白了,便繼續給她講:“立夏的那天鐵生去山上打獵的時候發現了你,你受了很重的傷,把你救回來後我們請了村子裏的蔡婆婆給你醫治,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

    立夏那天,山上……霍幼央的心口又一陣劇痛,她不是立夏那天在宮中受傷的嗎,怎麼會去山上,而且這裏是羌疆,她怎麼會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想起自己受的傷,霍幼央低頭去看,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這不是她的身體。

    這不是她的身體。

    “鏡子,給我,給我一面鏡子……”

    霍幼央磕磕巴巴地說着話,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死死地掐着秀孃的手。秀娘被她的情緒感染,緊張地拿來鏡子給她,霍幼央顫着手將鏡子舉到自己面前,她還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鏡子裏陌生的面容直入眼簾。

    一瞬間霍幼央只覺得頭暈目眩,手一鬆,鏡子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張了張沒什麼血色的脣瓣,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又軟綿綿地昏了過去。

    白霞村的蔡婆婆是方圓幾十裏之內最有名的醫婆,當初她看到霍幼央這副身體所受的傷以後就斷言她不會再醒來了,但是霍幼央氣息雖微弱卻不斷絕,秀娘不忍心就此放棄了,在她的連連懇求之下蔡婆婆才繼續爲霍幼央用藥。

    現在霍幼央醒來複又昏迷,蔡婆婆倒重視起來,不似之前那樣抱着安慰秀孃的想法,而是真正使出了自己的百般武藝。

    蔡婆婆說霍幼央“命不該絕”,霍幼央再醒來的時候信了這句話。

    每每還是秀娘他們守在身邊,霍幼央不再奢望着一睜眼還能回到京城,回到她原來的身體裏了。心上墜了石頭似的疼,她昏昏沉沉地不想清醒過來。

    秀娘和鐵生問霍幼央叫什麼,是哪裏的人,她也答不出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京城跑到羌疆邊境這個小村莊的,至於醒來以後她爲什麼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更是無從解釋。混沌的腦海裏仍保留着一絲絲謹慎,只告訴秀娘她是京城人,其他的什麼都記不清了。

    蔡婆婆每日都會來,給她熬一些濃得發黑的湯藥。霍幼央喫得下苦湯藥,蔡婆婆大喜,加起藥材來越發肆無忌憚了,喝得她周身上下都是一股苦味。

    人要是心裏有股鬱結之氣病就不容易好,看看霍幼央蒼白如紙的臉色,蔡婆婆覺得光喝藥還不夠,要爲她把心裏的鬱結之氣扎出來。

    銀針刺進面上的穴位裏說不上是痠痛還是酥麻,霍幼央覺得自己已經木訥了,這副身體都不是她的,好起來又如何呢。

    施了數十針,蔡婆婆額上出了汗,她也不常用這法子的,實在是看霍幼央狀態太差想着試一試。此時還差幾針,心仍提在嗓子眼兒裏,卻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粗噶的聲音,手上登時一顫,擡頭去看,那面紅耳赤急匆匆闖進來的人不是她兒子又是哪個?

    “娘你又在這裏!”男人嫌惡地瞪着眼睛,上手去拽蔡婆婆,“給她治什麼她一分診金都沒有!柱娃突然吐了你快回去看看。”

    “等等等等。”蔡婆婆一疊聲地喊着,叉着胳膊去護霍幼央,她這兒子也忒莽撞些。一旁的秀娘和鐵生也去拉人,鐵生力氣大,擒着他不能再動,秀娘慍怒:“正施針呢你仔細撞着。”

    男人紅着臉回過頭來:“我們柱娃都已經病了!”

    蔡婆婆揮着針極力勸着:“別吵別吵,我馬上就好了。”

    場面一度因爲聲高而更顯得混亂起來,牀上霍幼央無力地閉上了酸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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