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安的藥也煎好了,祁天讓霍幼央趕緊喝,霍幼央看着那一碗黑湯怎麼也不肯。
祁天很嫌棄:“廣安!你這煎的什麼烏漆麻黑的東西。”
廣安慌亂,燒水煎藥他全包了,實在是他這方面能力有限呀。
又看見了霍幼央身上穿的衣服,繼續叫道:“怎麼還穿這身衣服,快換了。”
霍幼央奇怪:“不是新的嗎?”
“新的也不能穿,你原來那身呢?”
“原來那身又髒又皺。”
祁天坐不住了,扔下一句“等我回來”就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廣安被留下來保護霍幼央,他雖不知道自家爺怎麼突然轉了性子,對這姑娘熱情又體貼起來,但他還是很樂意領下這份差事,他可也是身手矯健呢。
晚上祁天回來的時候拿了一個小包袱,又拎了一食盒噴香的飯菜。
包袱裏有他從師父那裏拿的藥丸,酸甜而不苦口,還有一身精緻的繡裙。
“今晚先將就一下,我都安排好了,明天咱們就回去。”
“好。”霍幼央很滿足,祁天這個小姐妹還能繼續交下去了。
不過今天的祁天和昨天判若兩人,霍幼央還是忍不住罵他:“你昨天也太不是人了,胳膊都給我掐青了。”
祁天思考了一下,伸出自己的胳膊:“要不你掐回來?”見霍幼央真的準備動手又連忙縮回來,“你還真掐,對待你這種可疑的人就得這樣,小爺全靠膽大心細纔行走到今天。”
霍幼央揭穿他:“膽大心黑還差不多。”
祁天擺擺手:“這都是小事。”
祁天安排了霍幼央先回他名下的一處別院,霍幼央肯定是要回霍府的,但是貿然前去未免太過驚駭,還是得祁天先給霍家兄弟做個心理準備。
說起之後的安排,祁天試探着問:“你回來後聽說了老爺子的事了嗎?”
“聽說了,”提起這個,霍幼央心揪了起來,“我爹他到底怎麼回事?”
“你遇刺之後老爺子一病不起,許久都不見好,後來不知怎麼就中風昏迷了,也請了宮中的太醫給看過,都沒有太好的辦法。”
霍幼央憋起眼淚。
祁天安慰她:“老爺子情況還算穩定,你哥哥已經儘可能在找名醫了,你也別太自責。”
霍幼央點點頭,她的爹爹不是那麼脆弱的人,一定會醒來的。
“還有一件事,”祁天頓了一下,心裏又把傅丞罵了一萬遍,“就在半個月之前,傅丞娶了趙安安爲側妃。”
霍幼央眼睫凝着淚,沒說話。
“外面傳是傅丞將老爺子氣中風的,倒也不是,這種流言你別往心裏去。”祁天怕霍幼央更難過,倒是替傅丞澄清了一下,又問她,“你回來了,與傅丞還有什麼想法嗎?”
霍幼央抹掉眼淚,重活一遍她也想清楚了:“我爲王妃時傅丞就不曾在意我,如今他再娶了,我再生了,我與他也就算沒有關聯了,我現在只想回家。”
祁天有心想再問問若若該怎麼辦,又不忍太戳霍幼央的痛處,若若再怎樣也是傅丞的嫡女,今後霍幼央想要多接觸她恐怕並非易事。33小說網
躊躇半天還是開不了口,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說吧,祁天忽然義薄雲天起來,霍幼央能重生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剩下的事不需要她過多操心,是他做姐妹,不,做朋友的兩肋插刀的時候了。
第二天喫過早飯後,由廣安駕了馬車,祁天同霍幼央一起回城。
祁天在馬車上說:“劉家的事你想怎麼辦?我已經搞清楚他們的底細了。”
祁天有些躍躍欲試,好久都沒有收拾過人了,問霍幼央:“你是想鈍刀子割肉呢?還是想一刀給他們個痛快的?我覺得給他們個痛快太便宜他們了,鈍刀子割肉你覺得如何?”
霍幼央略顯猶豫:“秀娘和鐵生哥本性善良,又對我有救命之恩,不要傷害他們。”
祁天搖搖頭:“善良雖善良,但還是挺廢物的。”
“哪有你這麼說人家的。”霍幼央罵他。
祁天表示解決了呂氏那個老虔婆和她那個黑了心的兒子不正好幫了他們夫妻。
說話間馬車已經進了城門,祁天正在給霍幼央講他要如何如何整得劉家雞犬不寧,馬車突然重重地顛簸了一下然後急速停下,霍幼央沒坐穩磕到了額頭,祁天見狀朝外頭兇道:“廣安,幹什麼呢?”
“這麼寬的路是誰要往小爺的馬車上撞?”
祁天撩開窗上的簾子去看,捂着額頭疼出眼淚的霍幼央也擡眼看去,一輛朱輪青蓋的馬車斜插到了他們前面,馬車裏同樣有人也在往這邊看。
是一個面容疏離冷峻,而且常年都這副模樣的年輕男子。
霍幼央忘記了揉額頭,不受控制的淚珠也滑了下來,就那麼怔怔地看着突然和她對視上的墨色眼眸,那是傅丞。
祁天也看見對面的傅丞,罵了一聲後迅速放下簾子起身出了馬車。
霍幼央沒聽見祁天在說什麼,但是傅丞清冷的聲音一清二楚,他說無意衝撞,說有事要先離開。
車輪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不見,祁天皺着眉頭進來,霍幼央自己還未察覺,祁天看見她眼淚串子似的往下掉。
傅丞可真是個人中之渣。祁天暗暗地罵着。
-
馬車駛回王府,傅丞下了馬車後冷着一張臉疾步走向攬玉軒。
今天攬玉軒裏比平常吵鬧些,傅丞一進門,就看見若若小臉上掛着淚珠正窩在蘇嬤嬤的懷裏,此時見他進來,立馬眼巴巴地看向他。
穿了一身桃紅撒花煙羅衫的趙安安正在若若身邊哄她,見若若突然把小手伸向她身後,一回頭,看見了站在後面的傅丞。
“王爺,你回來了。”趙安安欣喜地向他走來,傅丞卻並未與她多言,徑直走到了若若面前。
伸手將若若接了過來,一進他懷中,若若就拿小手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
感受到趴在他懷裏的小姑娘還在因爲抽泣而抖動着小小的身子,傅丞長眉一皺,問一旁的蘇嬤嬤:“怎麼回事?”
蘇嬤嬤低着頭道:“回王爺,小姐不知怎麼就鬧起了脾氣,已經有一陣兒了。”
然而話雖是這麼說,蘇嬤嬤怎能不知小姐是爲什麼哭鬧,小姐不喜歡與生人過多接觸,自從側妃來了以後就蔫蔫的,她有心想要帶着小姐避開側妃,但是側妃卻不自知地總要湊上前來。
王爺說過小姐有任何事都得告訴他,所以蘇嬤嬤按照吩咐悄悄讓人給他帶了話。
傅丞聞言回頭看向趙安安,趙安安忙解釋:“妾身只是來看看若兒,最近天熱了,妾身怕下人伺候不好若兒。”
指指旁邊的丫鬟:“王爺你看,妾身昨兒個還特意叫人給若兒裁了幾件衣服,料子都很好呢,若兒現在身上的也是新換的一件。”
盯着趙安安看了幾眼,傅丞又轉去哄若若,低頭抹去她臉上的淚水,神色溫柔起來,哄道:“乖,不哭了。”
若若還是滿臉的委屈,看着她的小手不停揉搓着自己的衣服,傅丞心下了然,對蘇嬤嬤道:“拿新的衣裙來,小姐不喜粉紅色,這些東西以後不要出現在她身邊。”
“是。”蘇嬤嬤微微愣了一下,自小姐出生後她就一直在身邊照顧,小姐的這些小癖好她自然清楚,但是沒想到王爺竟也發現了。
蘇嬤嬤拿來了新的衣裙,傅丞親自抱她去榻上換了。
一邊的趙安安有些尷尬,她挑的料子大多是粉紅色的,女孩子不都該喜歡這些顏色嗎。
換完衣服的若若心情立即變好,膩在傅丞懷裏,亮晶晶的眼睛和彎彎的小眉毛都煞是可愛,一邊看着傅丞一邊咧着嘴無聲地笑着。
抱起若若來,傅丞問她:“要和爹爹走嗎?”
若若能懂他的意思,高興地點點頭,一隻手抱着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指着自己的小兔枕頭示意傅丞給她拿東西,蘇嬤嬤知道她要找什麼,在枕頭下面摸出一隻珍珠耳墜來遞給她,若若笑眯眯地攥在了手心。
趙安安還在一旁站着,滿眼希冀地期待着什麼,傅丞想了想:“若兒這裏有蘇嬤嬤和奶孃照看,不必你費心。”
趙安安:“……”
挽留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傅丞就已經帶着若若離開了,讓她一個人在這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環視了一下這個前王妃住過的地方,趙安安想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
“若若一個人住在這裏,你們都要盡心照顧好了。”
“是。”
“這個屏風太礙事了,若若玩耍的時候磕到怎麼辦,一會兒讓人來搬走吧。”
“回側妃,”蘇嬤嬤站出來道,“王爺說了,攬玉軒裏的擺設都照從前王妃在時那樣,一件也不許動。”
趙安安噎住,她這個側妃當的也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