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在攬玉軒裏險些丟了命,對外界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喬喚去前院喊過人,也碰到了阮宸,她說不定會知道到什麼。
喬喚也沒想到那天夜裏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如今仔細回憶起來,她去前院的時候前院是有些不太尋常。
霍幼央在王府裏從來沒受過怠慢,不小心早產是不可能無人問津的,但是那天不但無人問津,而且前院人也很少,喬喚是找了半天才碰到阮宸的。
當時雨還下着,她一跤摔在阮宸面前,被他大力扶起來,卻又撐着她……喬喚記得很清楚,如今想來,若是受傷了,可能是撐着她緩了下,然後又帶着冷漠問她怎麼了。
當時雨大,不知道溼透的衣服掩蓋了多少血跡。
“小姐……”
“算了,都過去了。”
霍幼央示意喬喚不用再說了。
“不過提起阮宸,我覺得你們倆個是不是有些事情?在王府相處怎麼樣?”
“小姐!”
喬喚沒想到她又突然提起這個,語氣又很曖昧,不禁努力辯解:“我們兩個什麼也沒有,在王府又不會有什麼接觸的。”
霍幼央看着喬喚俏麗的臉,心裏一動:“那小五呢?”
這個小五自從喬喚會常來滿香樓之後,幹活越發地盡心盡力,瘦了,也多了一點成熟。平時總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但是喬喚一來就裝不下去了,跑前跑後跟個猴兒一樣,傻子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意。
“小姐你不要在這裏亂點鴛鴦譜了!”
霍幼央眨眼反問:“我說阮宸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亂點鴛鴦譜?”
喬喚紅着臉不說話,霍幼央心裏瞭然了,也就沒有再逗她。
喬喚會和若若一直留在王府裏,如果能在王府找到阮宸這個歸宿也算不錯。
不遠處的若若已經自己下了小秋千,正蹲在那裏氣鼓鼓地和一株小草說着些什麼。
喬喚一下子被逗樂,也爲了轉移剛剛的話題:“小姐你看,若若氣鼓鼓皺眉的樣子真像你,我之前就發現了。”
“是嗎?”霍幼央摸摸自己的臉,又突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原來那張臉了,默默地放下手去。
“當然是真的了,若若長大定也是極美的。”
歪頭仔細看了看若若,霍幼央道:“不過若兒的眼睛不像我,像傅丞了。”
“是呀,王爺的眼睛要長一些呢,若若的也很長。”
兩人的話題偏去討論着若若的眼睛,誰也沒有發現,離她們不遠處,一個挺拔的身影僵在那裏許久。
主僕兩人的話如同白日驚雷。
上一秒他還在試探,下一秒就親耳聽到這樣的對話,傅丞站在那裏,第一次感覺到不知所措。
不知道爲什麼若若皺眉的樣子會像那個霍曼。
不知道爲什麼會從那個霍曼的口中說出若若的眼睛不像她而像他的話。
霍曼就好像易容之後的霍幼央一樣。
是霍幼央易容成了霍曼。
……
眼看喬喚要轉頭看到他了,傅丞閃身躲到了一邊。
傅丞內心希望她們再聊些什麼,但是又怕她們再聊些什麼,幾番沉重的掙扎之後,傅丞捏着拳悄無聲息地離開。
已經被派出城的沈驛又被叫了回來,傅丞反覆地下達着一個命令:“去查霍曼,去查霍曼,派三倍的人手去查霍曼。”
沈驛面對他的反常滿腹疑惑,但對上那雙壓抑的眸子,他也不敢開口多問什麼,只暗道他家王爺忽地中了邪。
沈驛手中所有的事情都暫放一邊,他要親自去一趟靜安城了。
給派出去的人下了死命令,傅丞心裏的煩鬱稍稍減輕。
他的人不會什麼都查不出來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傅丞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整整一天,晚上若若來找他用晚飯的時候,傅丞狼狽地踩着屋樑離開。
那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像他,也像央兒,在此時是他無法面對的。
如果曾經被他那樣對待的人回來了,那麼他又該如何,傅丞不知道。
這三個月來傅丞總是會做同樣的夢,會夢到霍幼央不是躺在他懷中死去,而是剛在他懷裏醒來。
朝他溫柔地笑,笑着笑着,像是想說什麼的樣子,傅丞很努力地想要去聽,但是此時這場夢就會戛然而止,他從來沒等到過她開口。
這夢每到夢一次,傅丞就被折磨一次。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霍幼央是要和他說什麼,是怨他從未給過她快樂,還是……依舊不捨?
傅丞情願是前者,這樣他心裏大概會好受一點。
可轉念一想,嘴角勾起自嘲的笑,他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祈求能夠好受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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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丞一連幾天都沒出現在王府。
想要打探的消息在沈驛到了靜安城後有了些進展。
劉鐵生和秀娘不好突破,呂氏還是比較容易的,而且呂氏也不是省油的燈,沈驛已經跟她接觸到了。
傅丞躲着等消息,然而他沒想到,這時候已經有人要送他一份大禮了。
滿香樓難得大亂,原因無他,霍幼央和若若在午睡的時候睡丟了。
那張似乎還殘留着些許餘溫的牀上有一張字條,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一個人的名字:蕭振。
當阮宸看到這字條的時候,臉黑得堪比滿香樓廚房的鍋底。
風手閣的人是怎麼不知不覺間帶走她們的?
阮宸覺得後頸涼颼颼,他知道自己要有大事了。
之前霍幼央接手滿香樓的時候,傅丞讓人放出了消息說那份藏寶圖已經流落至江湖,幫霍家分散了一些風手閣的壓力。
風手閣閣主蕭振對這藏寶圖追得極緊,江湖上找了一圈沒有蹤跡,恐怕他查到這消息是傅丞這邊放出去的,以爲藏寶圖到了傅丞的手上,所以劫持了若若想要要挾傅丞。
蕭振已經帶了人在膳南山,要傅丞獨自帶着藏寶圖赴約。
如阮宸所料,他從未見過傅丞這樣隱忍自己的憤怒,壓抑的眸子像淬了血一樣。
阮宸知道,若是小姐和霍姑娘不能平安回來,他必得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