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回到後廚的時候,阮清團正在劈柴。

    她發現,每日劈柴可以練習臂力,最近她明顯感覺到胳膊十分有勁兒,尤其是在今天拎起夏枝的時候。

    雖然她沒有夏枝長,又沒有夏枝寬,但是她一把把夏枝橫着拎起來,像年沉雪一樣。

    這在以前是比較喫力的事情。

    她越想越高興,不一會兒就又劈了兩大捆柴火。

    青藤一進後院,對眼前的柴火默然無語。

    良久:“以爲你是天生怪力,原來是功夫底子。”

    阮清團不在乎地說道:“嗨,我總是不長肉也不長個兒,不怪別人不把我的武力值放在眼裏。”

    說完還有些不服氣地把袖子往上擼一擼,想要露出自己精壯的手臂。

    誰知,青藤看了一眼,只撇嘴道:“瘦的可憐。”

    阮清團無語住,看一眼自己的胳膊,細的麻桿兒一樣,她火速把衣服袖子拉了下來。

    青藤沒忍住笑了一下,似是認真打量她:“起初沒覺得你這麼順眼,即使知道你喜歡王爺,也對你恨不起來了。”

    原本正奮力劈柴的阮清團愣住,拿食指指着自己道:“我?喜歡王爺?”

    “不是嗎?”青藤看着她,“如果不是喜歡,這麼高的功夫怎麼會屈於在王府做個丫鬟,又怎麼會冒着被小酒喫掉的風險來到赫曦堂,怎麼會冒着暴露的風險,也要制止夏枝和我毒害王爺?”

    阮清團半晌沒說話,按青藤的說法,她還真是對江浮白一往情深哈。

    青藤雙手抱緊藥罐,聳聳肩說道:“而且,你的用語習慣,一聽就是很愛王爺。”

    “什麼用語習慣?”阮清團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你稱呼二孃娘爲王氏,稱呼侍郎公子江由衣,唯獨對待王爺,始終敬稱爲王爺。”

    “愛的心思,是藏不住的。”

    阮清團:……

    她都不知道自己對江浮白情根深種了。

    青藤可真能腦補,阮清團一時間覺得青藤不去寫話本子都屈才。

    還沒等她說話,青藤走過來,拿掉她手中的斧子,然後把藥罐放到她手裏,說:“以後王爺的藥就交給你熬和送了。”

    “啊,爲何?”阮清團抱着藥罐子發愣,熟悉的藥香味跟江浮白身上的如出一轍。

    “我沒有資格再進王爺院子了。”

    “嗯?”阮清團疑惑道。

    青藤輕咳一聲:“我是說,像我這樣毒害過王爺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再去王爺院子。我今天去就是想看看王爺,自己在心裏告個別。”

    “雖然我對王爺的愛,一點也不比你對他的情意少。”青藤垂下頭,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但是,你比我更有資格愛他。”

    阮清團懵在原地,她自幼讀書,在春風閣看得最艱澀的書都比她今天聽到的這番話好理解,青藤的情愛之語,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江浮白的臉浮現在阮清團面前,略微上揚的眼尾,纖細且長的眼睫,含水般的注視,混着她手上抱着的藥罐香氣,她像是回到了剛見江浮白那天。

    但是,一個病秧子花瓶王爺,沒有喜歡的必要吧。

    阮清團撇撇嘴。

    她喜歡的人可不是這樣的。

    她不由自主地縮回手,輕輕摩挲兩下袖中柔軟的舊錢袋。

    “沒有什麼有資格沒資格的,我只是希望王爺過得好,健康長壽。”摸完錢袋子,阮清團的心靜下來,頭腦也清明起來。

    青藤聽完她的話,略有驚訝地看着她。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阮沁團可沒有說謊。

    雖然她來王府目的不純,但是這句話是真心話。

    尤其是她要拿走江浮白一點東西的情況下,她更希望爲江浮白做點什麼,這樣也能少有虧欠。

    “所以你不必覺得你沒有資格給王爺送藥。”阮清團安慰青藤道。

    青藤道神色一下子暗淡:“總之,以後我不會主動再去王爺院子。”

    阮清團點點頭。

    青藤卻笑道:“怎麼?不願意?那我還是勉爲其難繼續送好了。”說着就伸手要拿阮清團的藥罐子。

    阮清團立刻向後退兩步:“願意願意,怎麼不願意。我就應該多爲姐姐分憂,多幹點活。”

    至少多了近身江浮白的機會,她自然不能放過。

    青藤輕笑兩聲,掏出懷中的藥方,給阮清團交代幾句,輕輕道:“我便做好我的飯,能繼續呆在這玩已經很滿足了。”

    像是在對阮清團說,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阮清團跟在青藤後面,準備去後廚把藥罐子洗了,總覺得青藤哪裏不太一樣了,又說不清具體是哪裏。

    好像更坦誠,也更勇敢了。

    她對夏枝動手的時候,青藤眼中明明是有畏懼的,這會兒青藤看她的眼神,她什麼都感受不到。

    青藤像是什麼都不怕了似的。

    青藤在廚房做着菜,阮清團蹲在地上清洗藥罐。

    “我說你之前洗藥罐怎麼用那麼大一塊抹布,原來是怕罐子裏的毒藥。”阮清團大剌剌道。

    青藤翻個白眼:“你可以不提這件事。”

    就在兩人你一眼我一語打趣的時候,後廚的門突然被推開,動靜不大,但是腳步聲十分規整,聽上去有十來人之多。

    阮清團和青藤齊齊起身出門,看到一隊家丁打扮的小廝。

    衣着與王府沒什麼不同,只是每個人袖間多了一個藍色腕帶。

    青藤小聲道:“二孃孃的人。”

    青藤和阮清團並肩站在廚房門口,看着院子裏的小廝,“我走後,照顧好王爺。”

    阮清團看着青藤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心中對王氏又多一分戒心。

    同時,阮清團在心中思量,她將夏枝交給年沉雪,沒有任何人看見。

    她相信年沉雪的能力,縱使王府明衛暗線衆多,年沉雪帶走一個人都不是問題。

    那便更沒有人知曉她和青藤之間的交易。

    難道是夏枝最後見的人是青藤,現在王氏要帶青藤回去問話。

    爲首的婆子看着有些陌生,房婆子立在後廚院外,伸着頭往裏看。

    王府的婆子連後廚外院的門檻都不敢踏入,王氏的婆子卻能帶着十幾個小廝長驅直入,可見江浮白大權旁落到何等地步。

    阮清團看着爲首的婆子。

    不對,這些人想要帶走的人不是青藤,而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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