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敏侯有禮。”徐歸宜微微頷首。
“侯爺是來找太子殿下嗎?”徐歸宜看向南宮明塵,溫聲笑道。
南宮明塵一身朝服尚未褪去,更顯華貴體態,只見他高眉揚目,朗聲回道:“今日微臣陪同太子去了兵部,還有些事情沒說完,就一道回來了。”
話說,皇帝是真的看重南宮明塵這個人,什麼大事都沒落下他。
思及此,徐歸宜噙嘴笑道:“好在侯爺是在忻州做參將,忻州離光凌也不遠,一來一回倒也方便。”
只要是個明白人,都聽的出來,這話很陰陽了。
忻州隸屬北境,距離京師光凌,輕騎快馬,至少三個日夜。
可南宮明塵卻不惱,笑意更濃:“太子妃取笑微臣了,臣子侍君,不過是一道聖諭的事情,哪裏能由臣子做主。況且微臣在忻州不過是個掛名的參將,上面還有都尉,下面還有副將,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哪裏輪得到臣去染指忻州的軍務。”
徐歸宜眸色忽暗,自覺羞愧。
他總是這樣,無論她如何小心提防着他是南宮家的人,可他一直待她至誠,從無半點虛與委蛇。
他大大方方的將自己所處的境遇坦露出來,毫不避諱。
徐歸宜嘆了口氣,輕聲道:“聽說,龔家取消了親事?本宮連賀禮都準備好了,卻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
南宮明塵神色一怔,笑意漸漸隱去:“多謝太子妃好意,親事是前幾天取消的。”
這件事,徐歸宜隱隱約約聽到宮裏的人在嚼舌根子,好像是龔家小姐心有所屬,寧死不嫁南宮明塵,龔家人實在沒有辦法,家主親自上門,千恩萬謝的退了這門親事。
“大丈夫建功立業纔是首位,侯爺還年輕,以後定能遇到更合心意的良人。”
徐歸宜並不知道,這門親事是南宮明塵自己暗中動了手腳,才讓龔家上門退親的。她還一臉認真的寬慰南宮明塵,讓他不要過於掛懷。
南宮明塵內心忍住不笑,面上卻十分恭敬:“微臣多謝太子妃。”
這一日,傅嵐宸和沈煜共同站在永輝樓,二人都是一副表情凝重的模樣。
“朝廷可能需要發動第二批軍隊了。”傅嵐宸望着東北的方向,有些出神。
沈煜一身箭袖短甲,眉宇嚴峻非凡:“可是曲將軍不是已經到達遼東數日了嗎?他是身經百戰的常勝將軍,多年來深得陛下信任,有他前往,局面應該可以控制住。”
傅嵐宸搖搖頭,語氣莫名:“阿煜,我父皇那個人,向來君心高威莫測,旁人根本猜不到。”
沈煜偏頭看向傅嵐宸,疑惑道:“太子哥哥,你的意思是?”
“就是因爲曲將軍已經到達遼東數日,戰況卻一直不明朗,所以我纔有如此猜想。”
沈煜還是不解,聽傅嵐宸繼續說道:“曲將軍的兵法一向以速戰速決聞名,這纔是父皇派他前去的目的,就是想盡快平息此事。但是,曲將軍已經去了十日,戰況未明,這次的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了。”
二人聊着聊着,就進了屋內,傅嵐宸還在分析:“遼東境內,有數處駐兵之地,但是也不宜妄動,而且這些軍隊就算要動的話,父皇也不想由遼東王來動,但是曲喆是麒麟軍出身,在遼東的根基太淺,怕是指揮不動那幾只老狐狸。”
“我朝開國之初,那一批追隨高祖皇帝打天下的兄弟,都得到了厚封,大大小小的王、侯封了幾十個,幾代沿襲下來,竟遺留成了一個隱患。”沈煜年紀不大,但是自小跟在傅嵐宸身邊耳濡目染,形勢也看得清七成了。
傅嵐宸的臉上洋着冷薄笑意,所以說這筆爛攤子,他是不想接的。衆人都只知曉皇權至高無上,卻看不見衆生之巔的滿目瘡痍。
“所以,這皇權不好握啊!”傅嵐宸嘆出一大口氣。
沈煜愣了愣,小心翼翼道:“太子哥哥,依你看皇帝姨夫的意思是?”
傅嵐宸鳳目狹長:“我尋摸着父皇的意思,是想要一個皇子以皇室的名義,兼備着曲喆和遼東王的兵馬,名正言順的統籌此次戰局。”
話說到這裏,沈煜總算明瞭。
目前遼東王的軍隊和曲喆的軍隊,都沒有攻下瞭望城,勢必要再増兵,即便是少量兵力,也是皇室的援助。
只是這些兵力應該由誰來領導?按理說曲喆是陛下親封的忠武大將軍,是有領導資格的。
但是遼東境內,藩王之首的遼東王宇文錕,也是身經百戰的猛將,且此次報的是他的家仇。
由他來領兵也未爲不可。
傅嵐宸雖然吊兒郎當,但是關鍵之處,還是能看出他父皇的艱難。
“光凌原本有十三萬兵馬駐守,曲喆帶走了三萬,目前尚可動兩萬萬之數,但是如果父皇想要速戰速決,兩萬可能還不夠,所以邊境也要調兵,大嶽在曲喆抵達遼東之日,已經增兵十萬到達瞭望城,無疑是場惡戰。”
一番話下來,沈煜既膽顫又心驚:“太子哥哥,你覺得皇帝姨夫此次會派哪位皇子前往遼東呢?”
傅嵐宸雙眉緊蹙,苦澀道:“多半就是我了吧。今日出太寧宮前,父皇還問我,是不是幾年前到過遼東?”
沈煜摸住自己的下巴,好奇道:“是有這麼回事,我記得你那一回在遼東待了半年,那可曾見過那位遼東大公子?”
傅嵐宸聽到這話,彷彿思及了那人,嗤之以鼻道:“自然見過,是個極爲張揚跋扈的少爺,遼東國的小太歲。”
沈煜驚詫:“小太歲?我怎麼聽說,只是個庶出的長子,遼東王可是有兩位嫡出的公子。”
傅嵐宸聲音刻薄:“庶出的確是庶出,生母卻是遼東王最中意的夫人,生前是最寵愛的青梅竹馬,難產死後,成了白月光了。所以死了的這位,不僅是宇文錕的長子,還是愛子。”
沈煜略帶深意的“啊....”了一聲,他突然覺得這場戰爭要結束,恐怕沒那麼順利了。
果不其然,傅嵐宸說的話全都應驗了。
成孝十五年二月初八,皇帝令,太子傅嵐宸率領京師兩萬兵馬從永定門出,並且在太子到達遼東之地後,遼東境內各地兵馬可任由太子殿下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