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站月臺的時候,沈魚就感覺有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一閃而過,當時並未在意,現在一想阿祿在那時起就該注意到沈魚與東河也上了這趟列車,還是說阿祿根本就是爲沈魚而來。
沈魚只短短几日不見阿祿,今日再遇見,他臉上竟然褪去了稚嫩,多了些成熟滄桑。
只聽阿祿又說道:“也許你再病一次,就又變了一次性情,甩了韓東河。”
沈魚懶得理他的胡言亂語,警惕的問:“阿祿,你怎麼也上了這趟列車,不是又想帶我私奔吧,韓東河就在前面的車廂,小心他再揍你一頓。”
阿祿嗤笑:“別自作多情了,我上這趟列車可不是爲了你。”
沈魚問道:“你也是去西京嗎?家裏知道嗎?”
“怎麼?關心我啊?你要是後悔了就跟我說一聲,我也許還可以考慮考慮收留你。”阿祿玩世不恭的說。
沈魚氣結,不想與阿祿過多糾纏,便轉身往車廂走去。
阿祿長臂一伸,攬住了沈魚的去路,對她說:“我來找你說話,只是要告訴你,我一定會證明我比韓東河強,是你沈魚有眼無珠,押錯了寶。”
說完阿祿收回長臂,轉身先沈魚一步離去,走了幾步又停住,卻沒有回頭,只聽他又說:“不要再叫我阿祿,以前的阿祿已經死在初五的集市上,死在那個柴房裏。我現在只是韓祿之。”
說完他便快步離去。
沈魚回到座位的時候,東河已經醒了,臉上神色焦急,想是爲沈魚不見蹤影而着急。沈魚把見到阿祿的事情告訴東河,不過直到兩人下車,也再沒有見過阿祿。
列車到達西京市火車站,沈魚與東河又輾轉來到西京市育英中學。這所中學地處西京市東北,離市區不算遠,是軍民共建的中學,現在只有初中部三個年級,每個年級四個班。學生有市民子弟,也有軍人子弟,還有部分烈士遺孤。
校園雖然不大,但是設施很新,嶄新的二層教學樓上高高的豎起鮮豔的紅旗迎風飄揚。因爲距離春季開學還有一個多星期,學生們還都沒有返校,所以顯得校園空空蕩蕩的。沈魚說明來意,一位接待她的中年女老師看完沈魚帶來的材料,對她說:“小沈同志,你的材料沒有問題,等一下會有對你的面試,你準備一下。”
東河聽聞還有面試考覈,他比沈魚還要緊張,反倒要沈魚安慰他:“放心吧,我一定能通過的。”
沈魚的面試在一間教室中,面試官共有三位,一位是李校長,一位是主管教學的汪主任,還有剛剛接待過她的年級組長徐老師。三位瞭解沈魚的基本情況後,問起沈魚的擅長科目,在沈家屯的時候沈爸爸幫助沈魚準備了語文和數學兩個科目的講演,沈魚也算是有備而來。
數學講解的是一則多項式運算,語文講解的是《論語十二章》與徐志摩的《再別康橋》。三位面試官紛紛點頭,對沈魚的表現很是滿意。王主任又詢問沈魚:“小沈同志,看你的簡歷上,還自學過英語,可不可以爲我們展示一下。”
沈魚大學的時候就通過了專業八級英語考試,畢業後又一直從事與外貿相關的工作,一段簡單的自我介紹,不需要多做考慮,便信手捻來。
“distinguishedleadersandjudges:
goodafternoon!
mynameisshenyuiameighteenyearsoldigraduatedfromshenjiatunhighschooliwouldveryyourschoolihopetobeabletoteachoeverystudent”
(尊敬的領導以及面試官:
中午好!
我的名字是沈魚,今年十八歲,畢業於沈家屯高中。我非常希望能夠到貴校任教,我希望能夠把我的英語學習方法傳授給每一位學生)
東河在教室外,聽着沈魚流利又朗朗悅耳的英文朗誦,心中既驚訝又敬佩,他沒想到沈魚的英文竟然有如此高的水平。
教師的門猛然被拉開,沈魚蹦蹦跳跳的一下子竄到東河的面前,衝他眨了眨眼“我面試過了。”
東河高興的想一把抱住沈魚,兩人剛捱上,三位面試官便魚貫從教室中走出,沈魚與東河立馬彈跳分開,規規矩矩的立在牆邊。
李校長和汪主任離去,只剩下徐老師安排沈魚。徐老師對沈魚道:“小沈同志,哦不,應該叫你小沈老師了,歡迎你入職育英中學。”說完便伸出一隻手與沈魚相握,沈魚也趕緊禮貌的與她握手。
“是我丈夫。”沈魚回答。
徐老師驚訝道:“你這麼年輕就結婚了?”然後又恍然大悟道“剛纔看你材料中,你是軍屬身份,看我這記性。”
徐老師帶着沈魚和東河走到了一座二層小樓前,轉身對二人說:“家屬就送到這裏吧,按規定女宿舍男同志是不可以進的。”
真正的分別總會到來的,沈魚這時才發覺,來到這個電影世界已經一個多月了,每一天東河都會出現在他的身邊,她已經習慣了東河的陪伴。
東河看着沈魚慼慼然的樣子,柔聲說:“我到了週末就來看你,很快就能見面了。只是擔心你從沒離開過家,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只能靠你自己了。”
沈魚收起傷感,露出燦爛的微笑給東河:“你放心吧,我沒問題的,我等着你,可不許食言。”
東河點頭稱是,目送着沈魚進入女生宿舍樓後,也返回連隊報到。
這棟女生宿舍樓,大部分是外省市及烈士子弟的學生,只有二樓四五個房間,是給女老師使用的,因爲還沒到開學的日期,整棟樓裏也沒有幾個人,連宿管老師都沒有回來。
徐老師帶着沈魚進入到一個二人間,房間面積不大,左右各有一張牀,窗下是兩張寫字桌拼到一起,靠近門附近還有兩個衣櫃。右面的牀上鋪着被子,顯然有人使用,左面的牀卻是光禿禿的木板。
徐老師對沈魚道:“你睡左面那張牀,右面那張牀是一位本地老師的,她不常在宿舍。”徐老師又給沈魚說明了宿舍水房等的位置,便告辭了。
沈魚收拾妥當,在食堂用了晚飯,因爲舟車勞頓,便早早睡下了。
“啊啊不要不要”一陣驚恐的叫聲充斥着整個樓道,沈魚一個激靈被嚇醒了。
沈魚猛睜開眼,屋裏漆黑,想來已經是深夜了,只有月色穿過薄薄的窗簾透了進來,勉強能看清室內。
那是個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年齡並不大,她聲音裏滿是驚悚,不停的尖叫着,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在走廊裏一邊大喊着,一邊敲打着經過的每一扇房門,嘴裏不停的念着:“啊這裏好黑有沒有人啊幫幫我放我出去”
沈魚嚇壞了,抱着被子窩在牀角,她想:這是碰到靈異事件了?以前不知在哪個貼吧還是公衆號看過“十大靈異事件發生地”,其中就有學生宿舍。
沈魚甩甩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這世上哪有什麼鬼,都是人爲作祟。但又轉念一想,如果這世上沒有鬼神,自己來到這個電影世界,又該如何解釋呢?
正在沈魚思索的時候,宿舍房門傳來“啪啪啪”的拍門聲,那個“女鬼”在門外一邊拍門,一邊叫喊:“有沒有人在啊,求求你開門,救救我,救救我媽媽!”
沈魚只覺得頭皮發麻,想默不作聲,也許一會那“女鬼”便走了。但是,那“女鬼”彷佛認定這裏有人,也不去別的地方,只在沈魚門前徘徊。
沈魚見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自己冷靜了下來,好像也沒有剛纔那麼害怕了。又聽着門口那“女鬼”斷斷續續重複說着“救救我,救救媽媽”,沈魚心道,難不成真有人遇難,需要救援?
“咚咚”的敲門聲還在持續,但那尖叫的聲音明顯小了,頻率也慢了下來。沈魚心道:“難道女鬼也會累?不對,會累的一定是人。”
沈魚下了決心,掀起被子,打開屋內的電燈,拿起一個裝滿熱水的暖壺,走到門旁,心道:“不管是人是鬼,我都要會會你!”
沈魚握住門鎖,心下數了三下,猛地往裏一拽,房門朝裏打開,緊跟着摔進來一個穿着淺色睡衣,披頭散髮的“女鬼”。
沈魚十分警戒,只要這“女鬼”有什麼不對勁,她手裏的暖壺就會砸下去,砸不死你,也能燙死你。
那“女鬼”趴在地上擡起頭,凌亂的長髮下是一張蒼白的臉,但卻難掩她姣好的面容,只顯得越發楚楚可憐。沈魚手中的暖壺,都沒忍心砸下去。
那“女鬼”從黑暗的走廊裏,猛然進入到燈光通明的房間,彷彿不太適應,伸起一隻手遮擋白熾燈耀眼的光明,意識彷彿也隨之清醒了些。
沈魚只看她空洞的雙眼漸漸變得清明,問出一句話:“我剛纔是不是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