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不妨事。”

    韓氏捂着手帕拂去淚跡,感激涕零的正要接過楚南梔手裏的茶盞,不經意看到旁邊桌子上擺着的幾株鉤吻花隨即愣住。

    楚南梔裝作無事的衝她笑了笑:“喝吧,別客氣。”

    “不不不,奴家不渴。”

    韓氏推脫着立刻往後閃躲。

    “趕了這麼遠的路怎能不渴。”

    楚南梔又要將茶遞給她,沈二郎看得咬牙切齒,一把從她手中搶過茶盞,瞪眼道:“你這瘋女人有什麼病,我大伯母不想喝茶你強迫她作甚,我幫她喝。”

    沈二郎說完就要飲茶,韓氏嚇得臉色煞白,直接衝過去,將茶碗打翻在地:“二郎,你不能喝。”

    沈家幾人聽得都是一驚。

    三位長公主看得有些不耐煩,正要開口打斷楚南梔卻被林錦紓一個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楚南梔看出三位長公主與韓氏並不相識,心裏不由得一陣竊喜,看來讓這婦人供出檀華道長並不是難事。

    她又去端起另一碗茶遞到沈楊氏手中,笑道:“楊小娘,看來你家主母並不誠心想讓我替你申案啊,一碗茶都不肯喝,不如你喝吧。”

    “楚娘子莫要怪罪,姐姐爲奴家之事勞心費力,剛從家中趕來,怕是有些疲累,讓她先歇息會吧。”

    沈楊氏接過茶,大大咧咧毫不猶豫的就準備喝下去,可韓氏並無阻攔之意,嚇得楚南梔面色一緊,趕緊將茶碗推到了地上,急聲道:“你還真喝啊?”

    沈楊氏擡眼看着她,一頭霧水:“楚娘子何意?”

    楚南梔沉默着從桌上捧來些未泡製的鉤吻花遞到她跟前,示意道:“這是何物?”

    沈楊氏定睛看了看:“這是奴家隨姐姐去南華觀採的花茶。”

    楚南梔無奈的搖了搖頭,當真是個傻白甜,又走到韓氏跟前,目視着她惶恐不安的神情立即發問道:“那韓娘子可認得此花?”

    韓氏臉色陰晴不定的注視着她手中的鉤吻花,幾度欲言又止。

    “沈家主母,你就招了吧,別演戲了。”

    大長公主林洛桐也顧不得林錦紓投來的壓迫目光,直接向韓氏逼迫道:“本宮乃修行於南華觀的大長公主,你這婦人屬實大膽,竟敢入觀偷採這劇毒之物害人性命,污我宮觀清名,留你不得,不如自行了斷了本宮可以不爲難你家裏人。”

    話說的又急又快,生怕被人打斷。

    “大長公主?”

    韓氏聽得一愣,心中立時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一直想結交南華觀的幾位長公主,可悲的是這纔剛認識上,長公主就要她認罪伏法。

    這什麼命數。

    她憤憤的咬了咬牙,矢口否認道:“奴家不明白長公主在說些什麼。”

    “你......”

    幾位長公主正要再說,林錦紓伸手握住劍柄,面無表情的斥道:“若各位姑母再肆意擾亂公堂,敢多言半個字,休怪侄女不留情面。”

    三人見着她身旁森寒的劍光,嚇得立刻閉嘴,只敢目光幽怨的瞪向韓氏。

    楚南梔握着拳頭心裏暗自嘆了口氣,有三位長公主在,看來自己想要捋清楚整個案件,不讓檀華道長逃脫,恐怕是有些難度。

    眼下證據鑿鑿,韓氏已是罪責難逃,也只能先要她認罪了。

    捧着鉤吻花,她彎下身去,平視着韓氏,語聲嚴厲的說道:“這鉤吻花乃世間罕見的劇毒之物,又和那金銀花生得頗爲相似,你於上月夏至節邀楊小娘前往南華觀小住,在金殿後園採茶時藉着她不識此花故意採了一捧塞入她茶籃中,是也不是?”

    韓氏咬着牙關,眼底黯然的凝視着她手中的鉤吻花,不再輕易言說隻言片語,僅以沉默相抗。

    楚南梔見狀,只好轉望向一臉錯愕的沈楊氏,繼續道:“楊小娘,你可還記得此中細節?”

    沈楊氏此時的心情就像是突遇晴天霹靂,整個人驚得目瞪口呆,怔怔的愣在原地許久說不出話來。

    胡茂錫有些不耐煩的敲了敲手裏的驚堂木,催促道:“沈楊氏,問你話呢?”

    聽到喊聲,沈楊氏這才緩過神來,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回大人的話,的確如此,奴家記得很清楚。”

    隨後,胡茂錫又傳喚證人小芬將那日的事情再仔細的敘述了一遍。

    韓氏見到小芬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公堂之上,既訝異又憤怒,指着小侍女大罵道:“你這賤婢休要信口雌黃。”

    沈二郎氣得直接衝上前來,擡腳揣向小芬,口不擇言的怒道:“勞資就知道你這賤婢也是個忘恩負義之徒,我大伯母給銀子讓你回家,你不感激也就罷了,還敢受楚婆子挑唆蠱惑來栽贓陷害我大伯母,看勞資今天不打死你。”

    楚南梔對這混小子儼然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在他家裏也就罷了,如今在這公堂之上竟敢如此狂悖,趕在他踢向小芬之前一腳將他先踹到了地上,大聲責罵道:

    “沈二郎,這裏是縣衙,不是你沈家,由不得你胡來。”

    沈二郎旁邊的婦人此時終於沉默不下去,慌里慌張的過去攙扶,還不住的罵道:

    “你這惡婦,竟然敢打我兒子,別以爲有縣令大人撐腰你就可以肆意妄爲,胡亂攀誣好人,我告訴你,我們沈家有的是銀子,你們想一手遮天逼人就範,沒門,大不了我們去靖靈城告御狀。”

    “對,母親,我們去京城告御狀,這狗縣令和楚婆子肯定是收了楊小娘和衛家的好處,難怪她們不要大伯母給的銀子,她們早已經串通好了要害大伯母。”

    沈二郎全無半點懼色,拉着母親就要起身。

    堂中孰是孰非,衆人已看得清清楚楚,母子二人的這番作爲就連三位長公主都忍不住暗自嘆氣。

    胡茂錫昨日就聽關二白說起過這沈家二郎的事,此時再被這對母子顛倒黑白,直接氣得臉色煞白,也不再顧忌二老和幾位公主,重重幾記驚堂木連聲敲在伏案上,勃然大怒道:

    “這腰本官今日還就撐定了,你這對母子可真是刁鑽得很啦,藐視公堂,張揚跋扈也就罷了,如今證據鑿鑿的竟敢還要替韓氏顛倒黑白,來人,給本官將沈家二郎拖出去掌嘴一百,錢氏教子無方,唆使幼子擾亂公堂,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錢氏母子被衙役們強行拖拽出去行刑,一時間哭喊聲連天,聽得韓氏心裏只打冷顫。

    用刑的同時,楚南梔又吩咐胡茂錫將今日押解回來的兩名黑衣人帶了上來。

    看着兩張熟悉的面孔,韓氏整張臉都變得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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