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舒陽聽了半晌,對於陳氏這番令人髮指的作爲早就深惡痛絕,緊蹙着眉梢,氣鼓鼓的罵道:“這老狗還真是抄家來了呀,連個鹽罐都不放過。”

    咬牙切齒了一番,他緊盯着楚南梔,狠狠的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承諾道:“大姐放心,我誓死將那老婆子偷走的一針一線都給你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說完拔腿就去追趕林家那幾位後生。

    有了柳舒陽這個攪屎棍過去攪和,楚南梔心底頓時舒坦了許多,也不愁陳氏不會乖乖的將鹽罐帶回來。

    至於那幾件首飾,她早已看淡,實在要不回來她也不稀罕。

    目送着青壯們離去,楚南梔安心的拉着柳芸和周氏進屋子去收拾客堂。

    柳芸一邊整理着凌亂的屋子,一邊愁眉不展的發泄道:“大梔,你又在想什麼,我看大郎現在對你在意多了,你何必當着林家族人們的面再去袒護那老婆子,這種窩囊氣咱可不能受,如此貴重的嫁妝你不告知林家族長,要是被陳老婆子瞞了去,那爲娘可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母親不必多問,我自有我的道理。”

    楚南梔朝她神祕的笑了笑:“今日母親就把心放到肚子裏,我肯定給你將鹽罐要回來。”

    周氏也順勢插了句嘴:“嫂子是個聰慧之人,柳姨別擔心,嫂子定是有辦法的。”

    柳芸將信將疑的癟了癟嘴,也不再多話,悶着臉自顧自的去打掃客堂。

    院子外面,林氏族人們與林錦驍翁婿的寒暄聲傳入堂中,字字句句都讓楚南梔聽了個清楚:

    “大郎啊,這些年委屈你了,本以爲陳氏待你不薄,所以我們這些做叔伯的也未曾過問你一家的事情,前陣子聽說二郎那混賬作惡進了大獄,老叔我四處去打探了一番才知你在村子裏過得並不好......”

    “都是過去的事了,族叔不必因爲此事耿耿於懷。”

    林錦驍打斷族長林亭臻的話,清冷的面上綻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侄兒今日冒昧請幾位長輩過來只是希望族叔和叔公們能公事公斷,給我一家一個交代。”

    林亭臻滿含關切的笑道:“大郎放心,那陳氏生性涼薄,早已惡名昭着,枉爲人母,難以再被我林氏一族所容,你們夫婦二人只需靜候,待我與你幾位叔公問明來龍去脈,即刻將她母子幾人清除出族譜,從此她那一房與你與我們整個林氏一族再無半點干係。”

    鄉鄰們一聽頓時都樂開了花,沒了林氏族人的身份作庇護,往後大家再也不必去顧忌死去的林縣令了,陳氏要是再作惡,便可順理成章的去懲治她。

    林亭臻聽着院子裏突然升起的躁動,臉上再也掛不住了,又氣又慚愧的對鄉鄰們說道:“今日在下是來解決族中的事情,還請各位鄉鄰給在下幾分薄面,先行散去吧,在下也知道陳氏母子這些年對大家多有滋擾,今日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那可不行。”

    趙鐵匠首先不依從了:“林族長,今日我們不光是爲了大郎一家,更是爲着我們自己,所以不親眼看到陳氏一家受罰,我們定然是不會離去的。”

    其餘鄉鄰也跟着附和道:“不錯,林族長,今日之事不僅關乎的是你林家,也關乎着整個村子,這些年他們母子在村裏爲非作歹,你這族長和林家的耆老們卻充耳不聞,今日我們必須親眼看到陳氏受罰。”

    村口賣雞蛋的小販目光兇狠的瞪向三位耆老,索性直言道:“林家三叔公,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那陳氏是你家陳老夫人的親侄女,她一家老小作惡多端,橫行鄉里,你們夫婦二人不訓誡教導反而一次次的徇私包庇,你如此這般實在枉爲一族領袖。”

    聽到這話,三叔公林淵當場勃然大怒,憤懣的從懷中掏出一本羊皮書卷,舉在手上義正言辭的同衆人示意道:“休要信口開河,有族譜在此,陳氏若果真爲非作歹,老朽決不輕饒。”

    嘴上雖如此說着,可心底裏還是抱了幾分僥倖的心理。

    畢竟是內人的親侄女,也不好眼睜睜看着她受人欺負。

    平寧王一脈自打兩百年前削藩令之後,這幾代人一代不如一代,好不容易在林亭書頭上出了個正七品的縣令,當初林淵不顧內人反對將她侄女做媒給族侄續絃,本以爲是件光耀門楣的好事,不曾想才過門三年林亭書就勞死任上,讓陳氏活生生守了寡,實在是始料未及。

    自己拉的屎若不擦乾淨,回到家中定然又要捱罵,這把年紀了還是得在一家老小面前留點體面。

    而林亭臻今日過來前也早已權衡過利弊,如今的侄媳婦可是縣裏的紅人,而且他還從縣衙的小吏口中得到風聲,族侄極有可能成爲下一任縣尉,統管全縣差役,實打實的地頭蛇,自己若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如何再統領林氏一族。

    再則,陳氏一家給族裏抹黑已經到了所有人共憤的程度了,爲了自己爲了族人,所以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公事公辦,不能再向着三叔和陳氏了。

    聽着林淵斬釘截鐵的語氣,他也順勢向鄉鄰們承諾道:“我三叔向來是個一言九鼎之人,說出去的話必然作數,請大家放寬心,在下會去請柳里正前來旁觀聽判,絕不會有任何偏私,只是事關族中內務,各位且先離去吧。”

    林淵聞言,整張臉都黑了。

    鄉鄰們也不好再辯駁,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姑且只能相信他說的話,各自悻悻離去。

    等着鄉鄰們散去後,林亭臻攙着林錦驍和楚文畢翁婿,親切不已的說道:“走走走,楚老弟,大郎,咱們先去屋內乘涼,等着小輩們將陳氏帶來問話。”

    翁婿二人對他方纔這番話還算是信服,便安心的隨他一起進屋。

    客堂裏,楚南梔與柳芸已將屋子收拾得很乾淨,周氏生火燒好了開水,沏了壺茶過來,引着大家在堂中坐下,林亭臻一邊輕吹着碗裏的茶葉,一邊用餘光斜倪着楚文畢夫婦,讚不絕口的誇讚道:

    “老妹妹和楚老弟生了個好女兒啊,近來在下在縣裏聞聽了不少關於侄媳婦的事情,走在街上都覺着臉上有光,二位爲我們林家養了房好媳婦,這份恩情我林氏一族會牢記在心的。”

    半圓的老臉既殷勤又熱忱,也絕口不去提前些年的事情。

    楚文畢意味深長的咧了咧嘴角,含笑答道:“不敢當,不敢當,也都是大郎自己的福氣,我們做父母的無非都是仗着份生養之恩,至於子女的禍福還得看她們自己的造化。”

    既不謙遜也不傲嬌的一席話,卻讓林家幾位長者聽得面上甚是無光。

    的確,自打林亭書亡故後,他們對這一脈就已經不做指望,再聽說林錦驍娶了個商賈人家的女兒爲妻之後,他們更加不願再與這一家人往來。

    如果說是結交上趙太公那種商賈鉅富倒也情有可原,偏偏僅是爲了五百兩銀子就丟了士族子弟的骨氣,實在叫人寒心。

    就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夫婦二人在短短月餘時間竟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林亭臻不得不用新的眼光重新來看待夫婦二人。

    而眼下就是個契機,也不知補救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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