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老醫師有縫合用的東西,楚南梔也不必再費心了,想着登徒子,又對李策說道:“你再取些當歸過來吧。”

    馬德福有些擔心的附和道:“明日老朽讓侄子和那兩個兒子開路,陪着李郎君一道回蘆堰港,否則遇上豺狼怕是危險。”

    “不用,不用,幾隻豺狼而已,奈何不了我。”

    李策一臉傲嬌的笑道。

    這點楚南梔倒是深信不疑,她記得李策曾孤身一人入斷龍山,憑着手裏那柄大刀斬殺圍攻的十餘頭豺狼,論起勇猛,並非普通人能比。

    想來這也是林錦驍一定要李策跟着自己一道出來的緣由。

    不過馬德福既然開了口,她也得領受人家的好意,笑着說道:“三郎,你還是讓他們跟着一道去吧,路上有個伴也挺好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少了三名壯漢,尤其是他那侄子馬來福,萬一這家人再生出什麼歹念自己也能應付得過來。

    否則又要照顧登徒子,還得提防着這一家人可不是件得心應手的事。

    李策抿着嘴脣,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保護嫂子,那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可帶着兩個拖油瓶他還真不樂意。

    但嫂子既然開了口,他也不好違逆。

    ......

    晚飯時,照着楚南梔的吩咐,馬德福特意爲她準備了一個清湯火鍋,裏面放了山裏採摘的蘑菇和幹辣椒,再灑入些鹽巴和馬柳氏調製的獨家醬料,楚南梔終於如願以償的喫上了夢寐以求的火鍋。

    這羣獵戶們平日裏並沒少喫野味,但還是頭一次喫牛的內臟,脆脆的毛肚、嫩滑的牛黃喉和頗有嚼勁的牛筋深得一家人的青睞。

    馬來福此時才反應過來,楚南梔並沒有騙他。

    再想着她方纔在伯父面前爲自己辯解,心裏甚爲感動。

    只可惜如此聰慧有才學又長得好看的女子竟然早早的嫁爲人妻,實在令人惋惜。

    他一邊殷切的爲楚南梔夾菜一邊在內心不斷暗自神傷,這股殷切勁讓楚南梔感到有些恐慌。

    馬德福瞧出了她臉上的難爲情,在一旁解釋道:“我這侄子雖說頑劣了些,但也不是個輕浮之人,又頗有些心氣,山下那些尋常女子他是個個都瞧不上眼,所以至今未娶,非得要尋一位滿腹才學的奇女子爲妻,老朽也是深感無奈。”

    說完,他放下碗筷忍不住黯然神傷了會,又接着道:“若是楚娘子不棄,可以將他當作自家兄弟看待,他呀別的優點沒有,倒是挺能護短。”

    聽到這裏,馬來福輕瞥了眼身旁的李策,經不住憨憨的傻笑了起來:“這位李兄尊楚娘子一聲嫂子,我也想稱你一聲梔姐姐,不知可否?”

    “當然...可以了。”

    楚南梔見他滿臉真切,只好欣然接受。

    馬來福聽着興奮不已,猛的拍了拍自己胸脯,信誓旦旦道:“梔姐姐放心,這一聲姐姐小弟不白叫,往後只要是姐姐的事,上刀山下火海小弟在所不辭。”

    “來福這話言重了。”

    楚南梔誠惶誠恐的看向他:“既是姐弟,就該互相關照纔對。”

    “是是是,梔姐姐教訓的是。”

    馬來福順從得像只溫順的小羔羊,又欣喜的爲她燙毛肚。

    ......

    喫過晚飯,天色漸漸暗下來,馬家兄弟在村子外面的入口處插上火把,用來抵禦豺狼的侵襲。

    馬柳氏領着兩位兒媳將登徒子旁邊的兩間茅房收拾出來給楚南梔和李策歇息,又再三叮囑二人夜裏不要出門,之後才安心離去。

    楚南梔躺在有些陳舊的小木塌上,想着隔壁的登徒子,也不過是萍水相逢,這傢伙竟然就將全部家當都交付給了自己,倒是讓人詫異。

    再想着當日在南華山的情形,他與那同伴不費吹飛之力就斬殺了好幾名黑衣人,如此矯健的身手竟然被人追殺,狼狽逃竄至如此境地,也不知對方是怎樣厲害的人物。

    而且,今日她大抵查驗過取出的箭簇,並不尋常,做工精細,尖利無比,看上去倒像是軍用箭簇。

    這傢伙隨隨便便就是兩千兩銀票贈與馬德福,如此一擲千金的灑脫性子更不像是尋常人家子弟做得出來的。

    “白渝人?”

    聯想到自己之前對他身份的猜想,如若他真是白渝人那就該是大禾帝國的敵人。

    他不畏生死的潛入大禾帝國,潛伏在南華觀又有何圖謀?

    這讓楚南梔越來越感到好奇,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南華觀到底隱藏着什麼樣的祕密,值得他如此冒險。

    三長公主林洛初讓檀華道長大肆斂財,卻只儲藏在觀中足見她並非是爲了一己私慾,恐怕背後也是隱藏着什麼祕密。

    那麼到底他們是在爲何人斂財,林洛初不惜一死守護的祕密又是什麼,這些都是她要去尋找的答案。

    帶着重重困惑,她緩緩閉上了雙眼:眼下也只能寄希望於登徒子,看看能不能從他口中探聽到一些事情。

    這深山野林不比楚家,奔襲了這一日她雖十分睏乏,可也不敢睡得死沉,夜裏幾度被屋外火把燃燒的“吱吱”炸裂聲驚醒,輾轉反側的捱到了天明,聽着外面有了動靜她才起身出去,見李策和馬家兄弟們已收拾好行裝。

    “嫂子,你待在山裏儘量不要到處走動,一切等着我回來。”

    李策過來,率先言道。

    別的倒不擔心,去海康縣他料想嫂子不會急於一時,就是屋子裏那登徒子受了那麼重的箭傷,昨日才拔出箭簇就生龍活虎的,如此強健的體格恐怕並非常人所能及。

    而且他瞧着那廝頗有幾分姿色,與自己兄長不相上下,也擔心這登徒子趁自己不在拐跑了自家嫂子。

    他得趕緊回去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告訴兄長。

    馬來福背上揹着自制的弓箭,手裏拎着杆長矛也笑着過來說道:“梔姐姐,你就放心的待在山裏,我們一定護送李兄將東西都取來的。”

    “行,你們快去快回。”

    楚南梔叮囑了句,互相作別後便見幾人行色匆匆的離去。

    茅屋裏開始散出濃郁的蔘湯味,這一家人昨日收了登徒子兩千兩銀子,倒是殷勤得很,這麼早就熬好了蔘湯。

    楚南梔抿脣淺笑着,很放心的去廚屋裏要了些山裏的清泉洗漱,之後屋子裏傳來登徒子輕微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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