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何郢正在向林錦驍稟報郡府上來的官員動向,看到楚南梔進來的身影,林錦驍並未叫停何郢,而是等他將事情稟報完畢才吩咐他離去。

    楚南梔也將這一切聽得很清楚。

    待得何郢走後,夫婦二人並坐在書案旁,林錦驍扭頭看了眼滿腹思緒的她,忍不住關切道:“莫非是徐槿舟那刺頭當真口無遮攔,頂撞了娘子?”

    “他纔沒那本事。”

    楚南梔這次主動將林錦驍那纖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緊在掌中,目光灼灼的注視着他,溫笑道:“你猜我在回府的路上遇見了誰?”

    “芊公主?”

    林錦驍都懶得與她賣關子,直接回道。

    “你怎麼知道?”

    楚南梔有些詫異的眨了眨眼。

    “讓她今日得了這麼大的便宜,咱們這位金尊玉貴的公主殿下能不出來炫耀一番?”

    林錦驍幽深的眼底中充滿了鄙夷。

    看着他這般淡然自若,楚南梔不由得輕嘆了聲。

    論聰明與心機,她都不擔心林錦驍會鬥不過唐儒,唯獨放心不下的是那個祕密。

    她真害怕小白臉哪天得知了他自己的身世,按耐不住的就帶兵殺進了靖靈城。

    “林大郎,再過四日我就要和小寶們入京了,我希望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儘量剋制,切莫再做出夷戚家十族這等慘烈之事出來。”

    說這話時,楚南梔心裏的焦慮全然寫在了臉上。

    她很清楚,小白臉在很多事情上面可以對自己言聽計從,不過是在遷就自己罷了,可並不代表他沒有主見。

    林錦驍也不知她爲何突然說出如此沉重的話,猜測着該是因爲近來發生的一連竄事情。

    “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我會趕在你回來之前穩定平寧州局勢。”

    林錦驍輕撫着她的鵝蛋小臉,慢悠悠的說道:“爲夫也並非殺人如麻的大魔頭,你與小寶們尚在京中,我豈會沒道理的胡來,一切皆等着你們從京中歸來再做打算。”

    見她還是一臉的不放心,林錦驍用力捏了捏她瘦削的臉蛋,含着笑意保證道:“娘子未雨綢繆,早已將一切安排妥當,如今有三郎在都尉府,又有徐槿舟這刺頭與唐儒較勁,爲夫只需遵照娘子的囑託,不斷示弱,麻痹大意唐家的勢力即可。”

    “這還差不多。”

    楚南梔會心的笑了笑:“唐儒身邊有芊公主這個破綻,即便他再謹小慎微,怕是也只能由我們牽引着走。”

    想到今日邢歡所提及之事,她始終沒想好如何與他說道。

    雖還不清楚幕後主使究竟是誰,但稅銀案和斷龍山行刺的直接參與者定是離不開肖定方的參與。

    他兩次都未得手,必然還會找時機對林錦驍下手,如果瞞着他,自己接下來又不在他身邊,小白臉有個閃失,自己怕是得悔恨終生了。

    此事大意不得,楚南梔在心中斟酌了許久,才緩緩與他問道:“夫君可知咱們平寧州駐軍的肖定方?”

    “朝廷北部駐軍當中的一位統領吧。”

    林錦驍有些不解的凝視住她:“你爲何會想到此人?”

    “聽說此人是楊潤宸的心腹死士,咱們對付了吳恩榮,只怕楊司徒會懷恨在心,對你不利,所以你得提防着些。”

    哪知楚南梔叮囑的話才說完,林錦驍頓時就起了疑心。

    “肖定方?”

    反覆唸叨了這個名字幾遍,林錦驍突然挑眉望向她,詫異的問道:“這肖定方可是一員猛將,楊司徒爲何會奏請朝廷將此人安插到我平寧州來?”

    見他又生了疑心,楚南梔立馬就後悔同他提及此事,連忙解釋道:“或許是爲了提防你與唐儒吧,萬一你們二人串通一氣,他得替三皇叔和朝廷盯住你們。”

    “不對,不對。”

    林錦驍臉色漸沉,開始喃喃自語的分析起來:“若是爲了監視我與唐儒,他該是平調到蘆堰港來,又或者是調往海巖郡駐軍北上的關隘,而不是到北部灣成爲一名默默無聞的水師小將,

    據我所知,此人常年駐守北境,並不熟悉水戰,朝廷既然讓唐儒前來監軍,就不會再安排肖定方到平寧州,這對於抵禦外敵和監視我都無甚大用,很顯然,這並非朝廷的決策,而是楊司徒自己的安排,想必是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否則他怎會大材小用,剪除自己在軍中的勢力呢。”

    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楚南梔心裏的擔憂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楚南梔再次安心下來:

    “娘子可還記得稅銀案和斷龍山的刺客,我曾分析過這些人出自軍中,會不會是南都王早已得知我即將冊封的消息,派肖定方前來行刺於我?”

    “嗯,我也有這方面的猜想。”

    楚南梔暗暗的鬆了口氣。

    雖然她懷疑這並不是南都王林亭楷的安排,不過林錦驍將這事歸咎到他身上總比去猜疑別的方面要來的強。

    也怕他趁着自己不在的時候去繼續深究此事,楚南梔在心裏開始盤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肖定方。

    橫豎邢歡並不知曉林錦驍的身世,只要除掉了肖定方,既能守住祕密還能消除隱患。

    但那肖定方總歸是軍中之人,該如何除掉他倒是個難題。

    正思量着,林錦驍見她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也不免擔憂的在她耳邊叮囑道:“倘若肖定方果真是三皇叔和楊司徒安插到蘆堰港對付你我的,如今吳恩榮被貶,三皇叔也失了勢,只怕楊潤宸對你我的嫉恨會更深,你入京定要萬事當心些。”

    “有陳川隨我一同入京,楊司徒奈何不了我。”

    楚南梔大大咧咧的笑道。

    這個時候,她並不希望小白臉再替自己操心。

    況且北濱王林亭琰尚還能做些指望,這位六皇叔想要坐穩攝政王的位置就必然不會讓自己在京中出事。

    自打安排了陳川入京,林錦驍心裏的顧慮早已少了許多。

    此刻見她這般胸有成竹,他心裏更是安穩了不少。

    二人出去陪着一家人用過晚飯便早早的歇下了。

    次日一大早,院子裏就響起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夫婦二人被嘈雜的聲音驚醒過來,草草的穿戴好了衣衫,出了房門,還未來得及洗漱,就見陳川心急火燎的進來,一臉風塵僕僕的樣子,夫婦二人立時察覺到了不妙。

    林錦驍擰眉看向惴惴不安的陳川,厲聲質問道:“發生了何事?”

    陳川喘着粗氣大聲稟道:“回稟殿下、王妃,北部灣水師駐軍校尉肖定方昨夜死在了營中。”

    得知此消息,楚南梔和林錦驍不約而同的當場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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