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堯也聽聞了些楚南梔與那白渝人太子謝景辰的糾葛,而且他打心底裏不願此次和談成功,只有讓白渝十族一直與大禾帝國保持對立局面,才能讓林錦驍應接不暇,無暇顧及京都的事情。

    本是抱着試探的心態試試這婦人會不會袒護那謝太子,誰知楚南梔如早有預料般搶先開口道:

    “啓稟老祖宗,眼下長寧郡禍亂四起,甚至有傳言是白渝人從中挑唆,恐白渝人趁機侵擾邊境,拙夫有話託臣婦傳於陛下,此時該暫停與白渝人的和談,並嚴密監視謝太子和白渝使團的一舉一動,待查明真相後再行定奪。”

    盤算着時間,謝景辰那登徒子該早已入京,爲了防微杜漸,謹防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又拿他們二人的事來做文章,她只有當機立斷,先絕了那些人的心思。

    而且控制住謝景辰,白渝人才不敢輕舉妄動。

    唐堯心裏一陣詫異:“如此豈不是要引來白渝人的不滿,老臣可聽聞那謝太子有位兄弟,這二人歷來不和,這樣對待白渝使團,豈不正好給了他出兵的藉口?”

    “大將軍此言差矣。”

    楚南梔笑着回道:“縱然白渝人至今還有不少人賊心不死的主張與我朝一戰,但白渝人的皇帝豈會眼睜睜看着太子困於我帝國境內,必會想方設法促成此次和談。”

    頓了頓,她滿目深沉的又繼續道:“退一萬步來說,若能將謝太子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對於兩國的局勢也只是有百利無一害。”

    唐堯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

    她對此事表現得如此淡然,看來那些傳言果真只是捕風捉影的,一時間也不好再拿這樁事情再做文章。

    尹恩慈本還在焦慮該如何處置白渝使團,聽了楚南梔這番話,頓時豁然開朗:

    “平寧王妃這主意倒是不錯,哀家也聽說白渝使團來朝前,白渝國的朝臣對兩國是戰是和頗有爭議,倘若那謝景湛果真從中搗鬼,想要破壞兩國和談,哀家料想白渝國的皇帝也不願意拿他太子的性命當兒戲。”

    說罷,便讓紀岑安領了軍隊徑直前往鴻臚寺看守白渝使團。

    唐堯與楊潤宸二人今日誰也沒撈着便宜,只得悻悻離去。

    出承乾殿那一刻,林錦珂忍不住回眸又多看了眼殿上的楚南梔,隱隱地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南梔呀,你們母子今日就不必回驛館了,隨哀家去趟榮德宮看看陛下與你皇嫂,晚間便留在宮裏與哀家敘敘話。”

    順利的就化解了一場潛在的危機,尹恩慈心中異常的高興,愛不釋手的緊拉着楚南梔便往承乾殿外走。

    楚南梔猜到老祖宗定是還有事情要與自己交代,乖巧的應道:“都依老祖宗的。”

    林言君跟在身後,眼底裏盡是失落。

    自己好歹是她親生的女兒,竟不如一個初來乍到的孫媳婦。

    心中醋意直襲,她不願再繼續當這跟屁蟲,強顏歡笑着說道:“啓稟母后,懷書即將赴江南助錦驍平叛賑災,兒臣也立刻回少府督令屬官們好好籌措賑災事宜。”

    “嗯,你是該多盡些心力。”

    尹恩慈欣慰的頷首叮囑道:“言君呀,你擔任少府卿本就頗受那羣朝臣們的爭議,眼下江南災情愈發嚴峻,賑災一事刻不容緩,你務必要配合好懷書,積極籌措賑災錢糧,助錦驍度過這次難關。”

    “是。”

    林言君恭敬的揖了揖身,朝着楚南梔淡淡的笑了笑,也裝作客氣的關切了句:“南梔在宮中便多陪老祖宗幾日,好好調養調養身子。”

    楚南梔輕應了聲,抿脣淺笑着目送她離去。

    心知這位皇姑母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主,但在京中與衆人這番接觸下來,她可以相信一點,即便這位長公主對自己成見再深,絕不會對林錦驍不利。

    畢竟紀宛盈完好無損的給她送了回來,而她也只有依附太皇太后一黨纔能有安生日子可活。

    她想要的怕是想讓她女兒取代自己的位置。

    斟酌着走到殿外,俯首看向玉階下還長跪不起的紀容恆,尹恩慈深深的皺起了眉頭,語氣沉沉的嘆了口氣:“紓兒啊,你紀家兄長即將外任,他既執意要面見你皇兄,你便帶他去榮德宮吧。”

    今日這事讓林錦紓也十分爲難。

    自己即將嫁入紀家,她並不願看到整個紀氏一族和林錦驍、楚南梔夫婦生出嫌隙。

    紀容恆如今乃紀氏族人的領袖人物,她暫時不能告知皇祖母的苦心,便想趁着前往榮德宮的路上好好勸勸這位兄長。

    率先下了玉階,林錦紓領着紀容恆去了榮德宮。

    尹恩慈坐上轎攆,又朝着楚南梔溫和的笑了笑:“哀家聽聞丫頭你精通岐黃之術,待會到了榮德宮你也替你那皇兄好好看看,看能不能替御醫們尋些醫治的法子。”

    “臣婦定當盡力而爲。”

    楚南梔心裏自然也想着能將那位病怏怏的天子醫治好,若能讓他多撐上些日子,對於自己和林錦驍的處境大有益處。

    就是她眼下也不清楚皇帝究竟得了什麼病,並不敢誇口,但從之前獲得的訊息來看,只怕他是長期服食丹藥所致。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來到榮德宮,皇帝與帝后得知老祖宗領着平寧王妃前來,早早的就收拾了妝容,託着病怏怏的身體強撐着來了前殿迎候。

    楚南梔攙扶着尹恩慈入內,等在殿外的紀容恆在路上雖是被紓公主勸說了一番,可想到她方纔在承乾殿玉階上對自己耀武揚威的姿態,心中仍是充滿了憤懣。

    楚南梔眼下也並沒想和這頭倔驢示好,他們二人這樣互相不對付,反而會讓唐堯、楊潤宸等人放心,便故意挑釁着同他道了聲喜:“恭賀容恆將軍榮升閬州大都督。”

    榮升?

    紀容恆氣得險些噴出一口老血來。

    自己身爲車騎將軍,執掌京中宿衛,何等威風,卻被調到外地去做州府都督。

    聽上去的確是升了官,但實則是明升暗降。

    若不是不得已,誰願意好好的京官不做,被外放出京。

    這年頭大都督可比不得州刺史這等封疆大吏,說是三軍大都督,可軍權仍要受刺史府節制,頂多就能算是個高級監軍罷了。

    傲嬌的同她翻了個白眼,繞到尹恩慈另一邊,紀容恆也懶得再搭理她,默不作聲的向內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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