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恥。”

    顧磊聽得氣不打一處來,雙目圓睜着罵道。

    楚南梔卻是淡然一笑:“事到如今,難道長史大人覺得你還有與本宮討價還價的餘地?”

    詹赫也怒不可遏的斥道:“皇后,你何必再與他多費口舌,下官定會查出長史大人的所有罪狀,讓他心服口服。”

    “慢。”

    張瑄臉色極爲惶恐,自知這次輸得十分徹底,若不趕緊交代,怕是連家中老小的性命都不保,立即回道:“下官自上任豚涿郡郡守以來,除了治理該郡以外,還一直肩負着另外一項差事。”

    “何事?”

    楚南梔迫不及待的催問道。

    “打理京中皇室授封女眷在閬州幾郡的湯沐邑。”

    張瑄咬了咬牙,從容的回道:“皇后和諸位也知道,歷代皇室宗親的食邑除去青禾三州以外,冬花江以北主要就集中在閬州了,下官初任豚涿郡郡守就有幸結識了言君長公主,也有幸得她器重替長公主打理她與宛盈郡主的湯沐邑,這些年長公主幾乎將京中所有親貴的封地皆交由下官打理,下官也從中得了不少好處。”

    “言君長公主?”

    楚南梔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他方纔如此謹小慎微。

    但讓她感到不解的是,言君長公主是老祖宗的親骨肉,小白臉的親姑母,她爲何要唆使張瑄做下這些令人髮指傷及骨肉親情之事?

    再則,她是紀家的兒媳婦,常老說起來還是她姐夫,她竟忍心下此狠手。

    張瑄重重的點了點頭:“下官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欺瞞皇后,言君長公主這些年憑着內庫使司的身份讓下官替她招攬人才,並索取賄銀,豚涿郡的七十萬兩白銀便是五大門閥送給長公主的。”

    “我看你的確是大膽得很,竟然敢攀誣到長公主頭上。”

    楚南梔佯裝生氣的責備道。

    這一怒嚇得張瑄身子一顫,趕緊匍匐在地,誠惶誠恐的回道:“下官豚涿郡老宅的書房內有一處暗閣,那裏面有這些年下官替長公主和皇室宗親們打理封地食邑的詳細賬目,更有各大門閥士族送給長公主銀錢的賬簿,皇后派人一查便知。”

    “你竟然還留了後手。”

    楚南梔鄙夷的搖了搖頭:“虧本宮剛纔還誇讚你是個忠心護主的。”

    “下官、下官......”

    張瑄支支吾吾了片刻,這才鼓足勇氣懇求道:“下官罪孽深重,不求陛下和皇后能寬恕,只是下官那剛出生的孩兒是下官這一脈九代的單傳,內人懷胎不易,幾房妾室所生子嗣皆已夭折,如今好不容易產下男丁,還請皇后開恩,饒恕她們母子性命。”

    “可惡。”

    詹赫聽得怒髮衝冠:“那陳家三郎的娘子徐氏和她剛出生的孩子就不是人命了?整個閬州城因你長史大人一句話有多少無辜性命喪生,你還有臉爲你的妻兒向皇后求情?”

    顧磊心中雖是氣悶,但終是不忍心再看着有無辜性命被牽連進去了。

    狠狠的瞥了眼張瑄,他舍下自己這張老臉也極力求請:“禍不及妻兒,還請皇后開恩,一旦張瑄所言屬實,懇請皇后向陛下諫言從寬處理這些罪臣家眷。”

    對於顧磊的這個請求,楚南梔也是哭笑不得。

    先前雖然已經鬆了口,只要所有官員如實陳述罪狀就從寬處理。

    若不是還指望着要這小老頭主持閬州官制革新,她真想反問回去:“您老人家此刻怎麼不主張維護舊制了?”

    按照大禾帝國的律法,張瑄、陸成的所作所爲哪一個不是誅九族的大罪。

    只不過這種搞連坐的酷刑她打心底裏就不認同,也順勢附和道:“既然顧老求情,本宮必會親自向陛下言及此事的。”

    顧磊深深地閉上了雙眼,跪下身去感恩戴德的叩拜道:“老朽替戴罪的無數蒼生謝過皇后大恩。”

    說罷,緩緩起身,不願再多看自己這兩位門生一眼,作禮告別。

    經過這番打擊,他心中最爲完美的閬州城已不復存在。

    想着那些蒙難過世的婦孺,他眼下只想盡心竭力的助皇后完成閬州官制革新,盼着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這一壯舉在舉國上下施展開來。

    折騰了這半日,楚南梔也有些乏了,叫人將張瑄、陸成收了監,詹赫、李三木也依令前往張瑄府邸搜查罪證,而她自己則領着湯惟銘回了府邸。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該如何將此事告知林錦驍和尹恩慈。

    老祖宗待她不薄,可常老卻是自己與小白臉的恩師,她不想讓老祖宗得知此事傷心難過,可又不能白白的看着常老就這樣讓人給害了。

    湯惟銘看出她的爲難,在一旁止不住的嘆氣:“這事的確叫人難以相信,但言君長公主做下此等惡事實在叫人憤懣難當,皇后夾在其中也是心力交瘁,不如等到事情查明之後叫奴婢那乾爹親自回京稟明此事吧。”

    “這倒是個好主意。”

    楚南梔眼前一亮:“海總管離京也有些日子了,如今有尹少府打理着蘆堰港王府上下,他正好抽身回京看看老祖宗,順便與他那兄長團聚。”

    話落,連忙催促道:“湯總管,你即刻差人去蘆堰港請海總管到閬州。”

    想到還在病中的紀華珍,楚南梔不由得長吸了口氣:“至於師孃的府上,你替我親自走一趟,讓四個小寶也一道過去,這幾日叫他們留在師孃府上多陪陪她老人家,就不必回府了。”

    再過些日子,也該讓紀華珍扶靈回故里了。

    常老的過世已讓她倍感揪心,要是她再得知是自己的弟妹殺了常老,心裏的氣更是難以平復。

    這個時候也只有四胞胎能多給她一些安撫了。

    湯惟銘思忖着頷首道:“皇后放心,奴婢定會與小公主、小殿下一道安撫好老夫人的。”

    得了這話,楚南梔心裏才舒緩了許多。

    回到內室裏,見楚文畢和阿碧阿春正照顧着小瑞吉、小瑞思在喝剛剛熱好的牛奶,不哭也不鬧的,楚南梔欣慰的上前去,接過阿碧抱着的小瑞思,滿目愛憐的打量着,暖聲笑道:“瑞思真乖,再過兩日孃親就能爲你們尋來乳孃,你和哥哥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楚文畢猜到女兒該是解決了城中的怪事,欣喜不已的確認道:“我方纔就聽到外面吵得沸沸揚揚的,大梔,你可是尋出了幕後之人?”

    “嗯。”

    楚南梔輕應了聲。

    “太好了,我這便去讓刺史大人再發幾道告示,總讓兩個小傢伙喝牛奶也不是那麼回事,得早些尋幾位乳孃入府纔是,哪能讓咱們將來的公主、親王受這委屈。”

    見老父親迫不及待的就要出門,楚南梔也不忍心阻攔,只好目送着這位老國丈大人出門前往譚清的府上繼續給他添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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