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光酬交錯,衆人酒酣意濃。

    江凌月慢慢環顧四周。這飲了酒,大家都不像開始時那樣拘束了,大多放鬆了下來。唯獨對面男子席上的顧淵和太子,兩個似乎未曾飲酒,只持着茶盞一斟一飲,與初時一樣。

    這倆一看就是成大事的!江凌月心中默默感嘆。

    這時,廳中鼓樂停了下來,廳中央的舞伶也慢慢退了出去。

    江凌月好奇地望去,只見一個身穿淺紫色衣裙的年輕女子正向皇上請允,說是自己新學了一支舞,趁此機會要爲公主獻舞以表心意。

    周雪棠聽到最後一句話,忍不住偏過頭翻了個白眼。自己愛表現就表現嘛,幹嘛借我名頭。

    皇帝這會心情很好,聞聲二話沒說就應允了。

    時下風氣較爲開放,有願意當衆獻舞也好、彈琴也罷,在

    這等喜慶場合,多半都會被應允。

    至於她是真的獻給公主,還是有意引得誰的注意,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一般只要不是太過分,也沒人會去指責什麼。

    這位娘子跳了一支胡旋舞。

    她長相姣好,眼神中帶着同齡女子沒有的嫵媚,身形輕盈,動作行雲流水般,熱情奔放。

    一舞完畢,底下坐着的人紛紛擊掌應好,一時間氣氛熱烈無兩。

    江凌月擊掌擊地很大聲。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如今現場親眼所觀,這種驚豔之感前所未有。

    接着又有人開始表演起了彈琴,還有郎君自告奮勇舞劍的。

    江凌月看着滿廳熱烈的氣氛,還真有點喫驚,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古板無趣。

    她對古人的誤會可太大了。

    沉浸在歡快氣氛中的她,也真沒想到有人會點到她來表演。

    她聽到自己的名字時,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還是江夫人在旁輕輕推了推她。

    她一擡頭就看見滿廳的人都看着自己,一下子讓她都有點緊張了。

    這會點名想看她表演的,就是最開始跳了胡旋舞的紫衣娘子,她是鄭侍郎的女兒鄭蓉,是個大膽直接的性子。

    她對從凌洲的江凌月有些好奇,也因爲突然來了這麼個美人,有些想要爭強鬥勝的心思。

    江凌月微微思索後,起身大方說道:“不知這鄭娘子想看我表演什麼?我肢體不協,舞蹈或是舞劍怕是都不能的。”

    鄭蓉倒沒想爲難她“江娘子擅長什麼就表演什麼好了。”

    江凌月面上微微一笑,心中腹誹:我當觀衆最開心了。她想,我還能有什麼擅長的,唯一拿得出手的怕是畫畫了。

    她向上首皇上請允:“皇上,臣女不才,想來想去也只有畫畫勉強能看,就獻醜給公主畫幅畫吧。”

    聽到這話,周雪棠很是開心。以前在凌洲時,江凌月偶爾也會畫畫給她,她從小看過許多名師畫作,但都沒有江凌月的畫那樣趣味橫生,她還是最喜歡江凌月的畫。並且她知道,江凌月說送給她的,就一定會畫她喜歡的。

    先前還對她有點怨言的九公主,這會什麼介懷都沒了,期待極了。

    皇帝也挺好奇江眠的女兒畫畫如何,很快應允了。

    等內侍準備筆墨的間隙,江凌月悄悄瞧了瞧對面的江家父子,江眠端着酒杯跟身邊人舉杯交盞沒看她,江楓洲倒是對她笑了笑,一副頗有信心的模樣。

    江凌月暗自咬牙,怎麼就沒人讓江楓洲來試試呢?

    筆墨備好後。江凌月拿筆沾了墨,略一思索,便開始落筆作畫。

    作畫需要一些時辰。這會廳中已經另有人開始彈奏古琴了。

    江凌月伴隨着這悠遠低沉的琴聲,很快就畫完了。放下筆後,她輕吹了一下未乾的墨汁。

    周雪棠在她作畫時已經靜靜地站在她身後了,這會看見成品,一下子笑起來,她開心地跟江凌月致謝。

    “六娘,謝謝你,我太喜歡了”她的聲音裏滿是雀躍。

    被她這樣一喊,衆人的注意又全回到了江凌月這裏。

    皇后也好奇起來:“快來人將畫展開讓大家都瞧瞧。”

    隨着畫卷的展開,一副狸奴戲牡丹徐徐在衆人眼前展現。

    畫中一隻圓圓滾滾的、黑白相間的狸花貓,正歪着肉臉去蹭花叢中一朵開得正盛的牡丹花,花朵被它擠到了一邊,小貓卻舒服的眯上了眼。狸花貓的形神俱在,憨態可掬。

    衆人看完,倒不如之前那般熱切了。這副畫是有些趣味,筆觸也看得出有些功底,可若說驚豔絕倫吧,也還不至於。

    不過這是江眠的女兒,大多還是象徵性的誇讚幾句。

    皇上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纔對江眠說道:“看來令愛深得你真傳啊。”

    江眠微微一笑不做解釋。

    “你們怕是不知道,長川從前也愛畫這些貓啊、狗啊的,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皇上調侃道。

    周雪棠看了好一會才把畫收起來,聽到這話,立馬湊到皇上面前:“那父皇是不是也覺得這畫很好?”

    她不是沒看到一些人彷彿大失所望的樣子,她見不得別人輕視江凌月。

    皇上看着小女兒一臉歡欣,他想的是自己年輕的時候哪有心思喜好這些呢,那時他想的都是怎麼活下去。

    他的眼睛突然掃到做下邊的顧淵。顧淵從小就有神通之名,倒想聽聽他是如何評價的。

    他裝模做樣的打量了一番,而後轉頭看向顧淵:“顧郎君小小年紀便才名遠播,聽聞你作畫也頗有心得,不知這副畫你怎麼看吶?”

    顧淵像是這會纔看見畫,擡起頭來也打量了一番,回答道:“回皇上,此畫妙趣橫生,將這狸貓頑皮的模樣通過蹭花一個動作展現了出來,確實栩栩如生,看來江娘子是個有善心之人。”

    聽了這話,皇上甚是滿意。他需要顧家的聲望,但需要的是一個一心效忠皇帝的顧家。

    是以纔有這樣一個小小試探。江娘子的畫作在一個尚且十四歲的女子當中,的確相當出衆,但要論上品,怕是還不到。可他剛剛故意提了江眠,就是告訴他們,他覺得不錯。

    而顧淵的回答,評價的恰到好處,既不諂媚討好,也沒有直言點出不足。

    他原以爲顧淵這樣一個從小天資卓越、又有神童之名的少年人,定是傲氣凌然的,不曾想,還是懂得人情世故的。

    他對顧淵更加滿意了。笑着朝他點點頭:“不愧是顧氏長孫。”

    得了顧淵的稱讚,周雪棠更加開心了,連顧淵都說好,那就是真的好,說明自己的眼光也好,她歡快地湊到皇后身邊竊竊私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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