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瀟月坐在原地沉默了很久,這才站起來,走出了房門。
這玉牌是比較常見的傳訊法器,只在兩個人距離很近時有用,且對使用者的功力有比較高的要求,因此比較雞肋,不過此刻倒是正好讓他們佔了便宜,多虧沈敬冰還留了這一手。
穆九歌心中有了打算。
寧淮在一旁道:“看來他得到的消息是,戾氣發作過後會虛弱。”
穆九歌點點頭,又問:“關於君厲,你知道多少?”她纔剛重生醒來不久,知道的消息還是太少了。
寧淮:“第二域靈氣稀缺,所以競爭十分激烈,而且域民的修爲普遍不高。現任魔君似乎原本資質平平,也突然之間便上位了。”
“哦?”穆九歌道,“你能看出他自身的修爲麼?”
寧淮思量片刻,道:“我不知如何衡量他的修爲,只知他不如我。”
穆九歌噗嗤一笑。這話有點意思,就彷彿一個從未有敗績的天才,根本不瞭解雜魚們修煉得到底怎麼樣,只知道他們都打不過自己。
就,有點狂啊。
她笑道:“那若無赤華鳥,你一個能打他幾個?”
寧淮想了想,不確定道:“同時的話……數百個應當也無礙。”
穆九歌忍不住再度笑出了聲。
過分了吧!這要是給君厲聽見了,豈不是得活活氣死啊!
也不知道該說她這小跟班出人意料的強,還是感慨君厲實在太菜。看來他十有八九是靠赤華鳥上位的,畢竟六隻赤華鳥合體,戰力幾乎能抵得上半個大妖了。這水平放在人均菜雞的第二域,應該是很夠看了。
她正樂着,寧淮突然道:“有人來了。”
穆九歌行雲流水地倚在牀頭,被子一拉,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個用幻象製造出的憔悴虛弱的模樣就出來了。
寧淮立在一邊看着她,眼神似乎有些震驚。
他一向是鎮定自若的模樣,穆九歌第一次看他這種神情,一時樂不可支,簡直要忍不住逗他玩玩,但就在此時,於漫漫跑了進來。
“阿姐!”於漫漫看起來有些驚慌失措,“阿姐你是怎麼了?”
她跑進來撲到牀頭,看到穆九歌的模樣,眼淚唰得下來了。
穆九歌看着她,前塵往事涌上心頭,一時心中有些複雜。
不過,她接着便看到了緊隨其後的於淼淼和季瀟月,這就開始演起來了:“我沒事。只是戾氣發作所以有些虛弱,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可是看起來好嚴重,好像比以前還嚴重,”於漫漫眼淚汪汪地打量她,“阿姐,你的戾氣沒消除掉嗎,你沒拿到靈藥嗎?”
穆九歌跟真的似的嘆了口氣:“拿到了,可它喫下去之後,只能讓我戾氣發作得不那麼厲害,但副作用就是發作過後會無比虛弱。”
於漫漫如遭雷擊,嘴脣一下子就白了:“戾氣,還是沒能消除嗎?”
穆九歌看她的模樣,原本失憶時或許不會察覺什麼,此刻想起了一些,倒是覺出了一點異樣:每次涉及到戾氣之事,於漫漫的反應似乎總是格外激烈,已經遠遠超出了關切的範圍。
或者可以換句話說……涉及到她曾經死亡之事,於漫漫的反應就會格外激烈。
自己的死亡果然和她有關嗎?
可此時並不是問這件事的好時機,穆九歌便按下心頭種種思緒,專心應對眼前的局面。
幾人又聊了幾句,於漫漫便失魂落魄地走了,於淼淼本想跟出去,卻又回過身,上前道:“尊上,我們原本聽說您要繼任第三域魔君的消息,阿月和漫漫怕您人手不夠,想來幫忙,順帶給您賀喜。但沒想到……這是漫漫之前準備的賀禮,她幾乎走遍了第四域學來的方子,不過您如今的狀況,還是注意身體要緊。”
她說着,拿出了一個儲物囊給穆九歌。
穆九歌接過來看了一下,裏面有幾壇酒,許多茯止草,還有一張卡片,卡片上是茯止酒的釀造方法。
於淼淼把東西交給穆九歌,便行禮退下了。
穆九歌把東西收起來,一時不知心裏什麼滋味。數百年前,她愛好不多,不愛釵環脂粉,卻很愛飲酒。而重生之後,當年她愛喝的茯止酒早已過時,幾乎尋不到賣家,她不過是隨口提過,於漫漫卻如此費心……
此時,她放在一邊的監控法器上又顯示出於漫漫三人的身影。
她們這次氣氛有些低迷,沒什麼娛樂活動,於漫漫失魂落魄地徑直回了房間,剩下二人也是各自回了房間。
穆九歌便切換到季瀟月的房間。她拿出那塊玉牌放在桌上,卻只是一言不發地看着它,半晌都沒再有動作。
季瀟月冷冷盯着它,仍是不做聲。
君厲的聲音逐漸有些氣急敗壞:“季瀟月,你是又想忤逆我嗎?”
過了半天,那玉牌裏的聲音已是發怒了:“你還敢不聽話?不想想你遠在第二域的父母家人了?你別以爲我現在在這裏,就管不到你父母了,我告訴你,他們也被我接到第三域了,此刻正被我的近衛牢牢控制着!你犯了大罪,我能饒你已是仁慈,你還想反抗我?”
季瀟月嘴脣顫抖一下,下一刻,她便掩飾住那一瞬的猶豫慌亂,只抿緊嘴脣,彷彿鐵了心要抗爭到底。
“好啊,好啊!”君厲好似怒極,突然道,“這是你自找的!”
接着,季瀟月的身體便突然抽搐一下,整個人從座位上跌到地上,似乎痛苦極了。她卻不管身上的痛苦,反而伸手死死捂住了嘴,神色倔犟,又透着幾分無措。
但不管她怎麼努力,她口中還是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聲音:“穆九歌確實有些虛弱,現在已經恢復了。她如今戾氣發作後會非常虛弱,比從前還嚴重。”
說完之後,她放開了捂着嘴的手,整個人脫力一般倒在地上,面色蒼白。
君厲十分滿意:“真是天助我也!……至於你,你最好老實點待着,不然你和你父母,一個都跑不了!”
季瀟月沉默地倒在地上,好半天都沒動,看得穆九歌都有些不忍心了。
看來她果然並非自願。不過穆九歌並沒有那麼氾濫的同情心,要上趕着去幫一個背叛她的人。畢竟,前車之鑑還在那擺着。
這之後,穆九歌便叫人密切盯着季瀟月那邊還有君厲那邊,偶爾也看看監控法器裏的情況。
結果,很快便有了出乎意料的情況。
穆九歌看着眼前的魔將,有些喫驚:“你說什麼?”
“尊上,屬下剛纔看到的確實是一個身形較爲矮小的身影,並非您要我們盯着的人,但她形跡可疑,所以屬下便來向您彙報。”
“她去哪了?”
“去了第一域魔君所在的宮殿。”魔將道。
穆九歌心中一沉。沒想到,季瀟月沒抓到,反而抓到了於漫漫。第一域魔君……那可是施二郎所在的地方,莫非她果真和施二郎還有聯繫?
穆九歌立刻打開監控法器,此刻已是深夜,光線昏暗,只能勉強看到於漫漫牀上有個輪廓,並無異動,看來她已經回來了。穆九歌暫時找不到其他線索,便熄滅了法器,丟在一邊,讓那魔將下去了。
不能拖了。穆九歌心道,明天就去問個清楚。
然而第二日,還沒等穆九歌去找於漫漫,於淼淼和季瀟月便先找過來了。
“尊上,”於淼淼神色中是掩不住的慌張,“漫漫她不見了。”
季瀟月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身旁,臉色也很差。
“什麼?”穆九歌一驚,第一反應是她還在第一域魔君那邊。
“我……屬下早上起來,像往常一樣帶着早點去找她,但是喊門她卻不應,我推門進去,就看到牀榻上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人……我在其他屋子裏也找過了,都沒有……”
穆九歌心裏有着猜測,因此安撫她道:“彆着急,她可能在別處逛了逛,興許一會就回去了。”
“不可能,”於淼淼臉色慘白地搖頭,“她答應過我,無論去哪,都會先告訴我。可她沒告訴我,連字條都沒留一張,就這麼消失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說到這裏,不知爲何,於淼淼卻突然神色一僵,好似想起了什麼,臉色更白了。
穆九歌懷疑她知道內情,便問道:“你可知道她有可能去哪?”
於淼淼慢慢搖了搖頭,不再出聲。
穆九歌讓她們退下,道:“我會讓人去找,這裏是魔宮,沒有外人能闖入,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於淼淼和季瀟月走後,穆九歌立刻喊來了昨天晚上來報信的魔將:“昨天去第一域魔君那邊的那個小姑娘,你可見到她回來?”
魔將點頭道:“屬下回去的時候,正好碰到她回去。但她回去就沒再出來,屬下也就再來報。”
“嗯?”穆九歌頓時皺起眉,“你回去的時候碰見了?”
可在那魔將回去之前,穆九歌分明就看到於漫漫躺在牀上。難道是僞裝?
可她回去之後,怎麼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