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和青衣人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胡老摸出了懷中的羅盤,見羅盤好端端的,並無任何變化。

    胡老鬆了口氣,抹了一把冷汗罵道:“雕蟲小技!你以爲逞一時口舌之快,就能救你的命了嗎!”

    穆九歌懶洋洋地打了個響指:“你再看看?”

    這次,胡老還未去看,便聽到青衣人驚慌道:“這,這羅盤怎麼……”

    胡老低頭一看,只見羅盤之上,指針飛快轉動,已經無法使用。

    胡老心中一涼,拼命向其中注入靈力,卻還是無用。

    “原來所謂的正道,竟然就這麼個水平,”穆九歌搖了搖頭,“沒意思。”

    說完,她擡手招了招:“出來吧,不陪他們玩了。”

    她話音剛落,四周的叢林之中便憑空冒出來了許多魔將。領頭的是一個身量不高卻英氣十足的少年將軍,帶領着魔將殺了過來。

    與此同時,埋伏在叢林中的修士們發現,外面也傳來了驚人的喊殺聲,彷彿已經把他們圍起來了。

    許多年輕修士已經慌了陣腳,跳起來便拔出劍準備對戰。

    但胡老等人在一驚之後,已經反應過來了,高喊着:“別動!那些都只是假象!”

    “劍陣沒有問題!不要破壞劍陣!”

    劍陣,纔是他們的殺招,最是剋制妖魔。

    可惜爲時已晚。許多修士們的心理防線已經在穆九歌一連串故弄玄虛的操作之中被擊潰了,在他們有了動作之後,原本精心排布的劍陣便已經被破壞了。

    胡老等人痛心疾首,但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放棄了殺招,投入戰鬥之中。

    “妖女,你以爲你能憑這種下作手段取勝嗎?休想!”

    穆九歌面帶微笑,絲毫不動怒,但眼神已經默默掃過他們所有人,在心底做了個估算。

    這些人是修真界幾大門派之首,都帶領着他們門派裏的高手,符咒法器更是不要錢一樣往外灑。修真界研究的諸多法門更是天生剋制妖魔,此戰絕對不會輕鬆。

    穆九歌雖然嘴上裝的輕狂,但並不會真的輕敵。江水淇雖然能暗中幫她,卻並不敢光明正大地派人幫她打仗,而她能從第二域調來的人手也有限……

    正是因爲知道情況並不有利,穆九歌才先利用這些小手段毀了對方的大招,接下來纔有一戰之力。

    而如今……計謀已經用盡,便只能硬碰硬了。

    ——————

    兩方苦戰許久,實力竟是相差無幾,甚至,不知是否因爲妖魔界一開始搶佔了先機,妖魔界那邊竟是隱隱佔據了上風。

    眼見事情的發展與最開始時計劃的不同,修真界這邊,衆人也有些急了。

    青衣人皺眉道:“這樣不行,我們只爲了斬殺穆九歌而來,如今卻陷入了纏鬥之中。”

    魁梧大漢道:“那小娘們倒是在後面躲得嚴實,叫爺爺們根本打不着,呸!”

    青衣人道:“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這麼耗着,勝算實在不大……”

    “難道,你是想撤退?”魁梧大漢瞪圓了眼睛。

    青衣人搖了搖頭:“並非我想要如此,只是看這局勢,我們似乎……”

    胡老這會卻打斷了他的話,緩緩開口:“難道你們忘了,我們還帶了個東西出來……”

    “你是說……血衣靈?”青衣人想了一會,想到什麼,神色驚疑不定,“那可是前兩天好不容易纔收伏的邪物,況且……”

    胡老的臉色有一瞬的冷硬:“管不了那麼多了。這麼打下去,還不一樣會有弟子犧牲。若任這妖女繼續活着,還不知道會再犧牲多少人!何況,再不容易收伏的陰邪,也扛不住我們的除惡咒,有我們三人聯手,不至於收不回來。”

    青衣人神色變幻,片刻後,咬了咬牙,從手上的寶塔法器中倏的變出一樣血紅的東西,一下子鋪展在他們眼前,像一片紅色的布料。

    三人同時以指尖血在上面書符,胡老面無表情地伸手圈畫了面前的弟子,青衣人則以靈力將其牽繫到穆九歌的方向。

    下一刻,那布料攜着陰風猛然飛出,被它的寒風所籠罩過的所有弟子全都發出了慘叫之聲,剎那間,戰場上就倒了一片人。

    “那是,那是血衣靈!”

    “那妖女竟然惡毒到放出這種東西??”

    “快跑啊!!血衣靈出,必然要有人以血爲祭!”

    一片混亂之中,那片血衣收割了無數人的性命,已經紅得越來越妖豔,裹挾着凜凜寒風衝向了穆九歌!

    穆九歌自幻境中睜開眼,神色多了兩分認真。她迅速出手,在虛空中撥動,試圖以幻境中變幻的方位混淆血衣靈的感知。

    血衣靈乃是妖邪之物,只會受光明之物的壓制。像這種吸飽了人血的妖邪,連她也無法百分百確保能壓制得住。

    那片豔紅的血衣轉眼就要飛到穆九歌面前,她甚至已經能夠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寒風。正當她嚴陣以待,準備最後一擊的時候,眼前突然有白影一閃。

    “嗤啦——”一聲,布料被撕碎的聲音。

    有一人牢牢擋在她身前,與血衣靈纏鬥起來,裂帛聲與長鞭破空之聲不絕。

    穆九歌看着這熟悉的背影,怔了一瞬。

    寧淮……竟是在這種關頭回來了?

    眼見血衣靈正在被寧淮壓着打,穆九歌便也鬆了口氣。她看着寧淮嫺熟地使鞭子,心中倒是有些驚奇。她還是第一次見寧淮動用腰上這根鞭子,難道是因爲血衣靈很棘手,所以他動用了這鞭子?

    不論如何,他這使鞭子的身法倒是行雲流水一般,讓人看着很是讓人賞心悅目。

    對面的修真界衆人似乎也沸騰起來,不知道在鬧騰什麼。

    只是片刻功夫,血衣靈便被長鞭撕扯成了斑斑碎片,慘不忍睹。寧淮一擡手,一簇極其明亮的火焰便自他指尖亮起,一瞬間就將那些碎片全都焚燒殆盡。

    那些碎片在火焰中發出細細的尖叫哀嚎,很快就成了灰燼。

    寧淮的動作乾淨利落,做完之後,一回身,卻突然抱住了穆九歌。

    穆九歌本來已經重新將精力放在了幻境之上,猝不及防被抱住,便是一怔,睜開眼道:“……寧淮?”

    寧淮抱得很緊。他身上冰涼,而且因爲貼得太緊,穆九歌一下子察覺到……

    他在輕輕發抖。

    “怎麼了?”穆九歌頓時眼神一變,“出什麼事了?”

    寧淮在清醒時從未有過這樣的舉動,何況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他這是遇到了什麼事,爲何會有這樣異常的表現?

    與此同時,血衣靈的風波已經過去,修真界那邊卻騷亂起來,動靜越來越大,不知是在鬧騰什麼。

    寧淮一言不發,輕輕放開了她。他轉過身,手持長鞭,步入了戰場之中,與修真界的衆修士廝殺起來。

    比起其他長相猙獰的衆妖魔,他一身白衣,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但那長鞭一卷,卻能瞬間捲走敵方性命,殺起人來恍如殺神現世。

    穆九歌看他這樣子,總覺得哪裏都不對。他這狀態……和從前那種乾脆而沉穩的模樣不同,反而,似乎有些瘋。

    寧淮上場之後,修真界那邊則更加沸騰了,衆修士鬧哄哄的,不知在吵着什麼。

    過了一會,修真界那邊,那三個領頭的修士衝了過來,其中那個老頭目眥欲裂,劈頭蓋臉地對寧淮說了些什麼。

    穆九歌看不懂了。這是幹什麼?難道是寧淮認識的人?

    她想要上前,卻見寧淮沒開口,只是冷着臉色甩開長鞭,聽也不聽,竟是毫不猶豫地攻向了他們!

    他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殺招,那幾個人一驚之後,頓時如臨大敵,遠遠退開。那個老頭躲閃不及,被狠狠一鞭掃到腰上,當場就跪下了,還是被他的同伴趕緊拉走的。

    寧淮面不改色,也不去追他們,仍是守在那裏繼續戰鬥着,死死攔住了所有想要衝過來殺掉穆九歌的修士們。

    不知是因爲寧淮的加入,還是因爲領頭人的受傷,沒過多久,正道那邊便突然撤退了。

    穆九歌閉目感受着。她利用江水淇給的特權,以域界感受到他們確實慌不擇路地逃竄了很遠,這才重新睜開眼。

    她正開始將幻境收起,卻見到遠處戰場上那抹白影晃了晃,突然倒了下去。

    穆九歌頓時顧不上收到一半的幻境,忙飛身過去接住寧淮。

    寧淮白衣浴血,臉上也有幾點濺上的血點,更襯得臉色慘白。他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見到穆九歌之後,卻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他痛極了似的,啞聲喚她:“九歌……”

    “怎麼了?你哪裏不舒服?”穆九歌皺着眉,伸手去摸他的脈,卻只覺得他有些虛弱,還受了點內傷,此外便摸不出任何問題。

    以寧淮的實力,這種傷應當不至於讓他有這樣的反應纔對……

    寧淮就這樣看着她,瞳仁顫抖着,眼中漸漸蓄積起了淚水。下一刻,他忽地便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在他閉眼的同時,兩道晶瑩的淚水,自他眼中緩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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