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淮毫無防備地被穆九歌扯了過來。

    “嗯……”他猝不及防地被強吻,脣邊泄出一絲輕吟。下一刻,他睜大眼睛,伸手推開了穆九歌。

    穆九歌品嚐着這人熟悉又青澀的味道,一時心頭躁鬱達到頂峯,眼眸蒙上了嗜血的猩紅色,在被推開的同時,忍不住狠狠咬了他一口。

    寧淮蹙了下眉,推開她之後,擡手碰了下脣角,觸到了新鮮的咬傷,和一點溫熱的血液。

    穆九歌低低chuan息着,眼睛盯着他,眼中的紅色慢慢減退,神志也逐漸清醒。

    半晌,她啞聲道:“師兄,抱歉。”

    寧淮蹙眉看着她,神情如之前一般冷漠,但他的眼尾已漸漸暈開了一層薄紅。

    少年人本就衣衫單薄,髮絲散亂,還用一雙桃花眼這樣含嗔帶怨地怒視着她,頗增了幾分勾人的韻味。

    穆九歌看得心頭一跳,便垂眼不再看他,以防自己又失控。

    片刻後,寧淮緩緩問道:“你剛剛,在做什麼?”

    穆九歌頓了一下,這……要她怎麼說?說她一時被美色矇蔽然後強吻了自己的師兄?她說了他不會惱嗎?

    寧淮似乎察覺到了她在想什麼,登時惱怒地喝道:“我問你來這裏做什麼!你的居所明明不在此處!”

    此話一出,穆九歌有些詫異地擡頭看他:“師兄怎麼知道?”

    寧淮被她一句話噎住,登時整張臉都氣得發紅。他脣瓣開合,似是想說什麼,最終只是狠狠將燈盞一摔,轉身離去了。

    穆九歌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想不到年少時的寧淮,竟然這麼好調戲,而且還是個這麼彆扭的性子。

    殺剛剛那個路人的時候,她其實用了幻境,沒想到竟然還會被寧淮察覺。看來此時的寧淮,確實已經算是有些能耐。

    她俯身撿起腳邊的燈籠,燈籠中的靈火正穩穩燃着。

    她提着燈籠,一路穿過樹林,走回了自己的寢舍。

    一推開院門,穆九歌卻驚訝地看到院中亮着一點燈火,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蜷在旁邊,抱着燈柱,沒有焦距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院門。

    一聽到門響,小寧淮立刻扶着燈罩站了起來:“姐姐?”

    穆九歌反手關上門,快步走了過去:“怎麼出來了。”

    她剛走了一步,就有一隻小東西跳進了她的懷裏,不安地在她懷中蹭動着,像是在撒嬌。穆九歌擼了兩把兔子,藉着燈光,看到它的傷口也好了不少。

    她抱着兔子繼續往前走,在她靠近的一瞬,小寧淮的臉色卻變了:“……姐姐,你受傷了?”

    “沒有。”穆九歌有點奇怪。

    小寧淮伸出手,像是想要碰她,卻猶豫着不曾真的碰過來。他說:“血的味道。”

    穆九歌意識到了什麼,舔了一下脣瓣,果然有血沾在上面。

    是……寧淮脣角的血。

    她拍了拍小寧淮的頭:“沒事。你睡不着?”

    小寧淮被她拍得一僵,立刻後退一步,恢復了之前那種有點生疏和警惕的模樣,搖了搖頭,不吭聲。

    穆九歌微微一笑。

    “睡不着正好,”她從懷中摸出了幾本書,“來練功。”

    小寧淮愣住了。

    一個時辰後,小寧淮通身大汗,終於支撐不住了,手腕一酸,木劍便掉在了地上。

    穆九歌的疲憊不亞於他。她亦是第一次接觸正道劍法,接觸正道的靈力流轉,需要強行扭轉她之前的許多靈力使用習慣,非常耗時費力。

    但今夜的收穫卻是不小,她已經隱隱有點明白正道劍法的一點原理了。

    她還是第一次爲一件事這樣努力,因此得到的成就感也是十分新奇的,這讓她有些興奮。

    她繼續打坐,對小寧淮道:“累了就回去睡吧。”

    小寧淮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鑽入淨室中洗了澡便回去睡了。

    穆九歌這一練,便沉迷其中,一連練了好幾天,不是打坐悟道就是練劍,院門都沒出過。效果也是十分顯著的,到了第二天,穆九歌已經能爲小寧淮解答疑惑,第三天便能替他找出問題了。

    直到這一天,小寧淮練劍的時候,突然晃了一下,險些摔倒。穆九歌扶他,聽到他的肚子響了一聲。

    穆九歌這才意識到,這幾天她都沒有考慮過飯食的問題,小寧淮也全是用她之前帶回來的點心充飢。

    而她帶回來的那隻兔子,也沒得到她承諾的新鮮糧食,每日只能在院子附近自己找點野草喫。

    穆九歌登時大爲愧疚,她將兩小隻安頓在家裏,便出門了。

    她先是走向了那日所見的廣場之處。那裏的建築物多而正式,想必是宗門正經辦事的地方,她得先去混個身份玉牌。

    果不其然,她到了之後問了一下灑掃的弟子怎樣重新辦理身份玉牌,而那熱心的弟子則帶着她去找了路。

    很快,兩人停在一個又小又破舊的建築門前,上書:“事務處。”

    弟子用掃帚隨意指了指裏面:“進去就能辦。”說完就跑了。

    穆九歌則看着這個和周圍格格不入的建築,心裏有點迷惑。

    走進去之後,她一眼便看到,那昏暗狹小的櫃檯之中,正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人穿着整齊的白衣,本正安靜地低頭看着書卷,一擡頭看到穆九歌,整個人便直接僵住了。

    穆九歌也怔了一下。說巧不巧的,這竟然……又是寧淮。

    寧淮看着她半天沒動,像是有些恍惚。回神之後,他情緒似乎有些激動,忽地站了起來,質問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說話間,他的臉已經紅了,眼睛也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像是被她欺負了一樣。

    這樣鮮嫩又鮮活的寧淮讓穆九歌覺得有點新奇。她完全不覺得被冒犯了,反倒是好奇地眨了眨眼,道:“師兄莫要冤枉我,我這幾日可是足不出戶,這還是頭一遭出門。”

    “所以……我對你做了什麼?”她問。

    寧淮:“你……”

    他氣得胸膛微微起伏,面色更紅了,卻半晌都沒能再說出什麼。

    穆九歌更好奇了,探究地上下打量他。有這麼難以啓齒嗎?到底怎麼了?

    這位師兄號寧淮,在她面前一直是冷漠自持的模樣,居然能被氣成這樣,也是神奇。

    寧淮下意識地咬了咬脣,卻正好咬到了脣上被穆九歌咬出的傷口。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又變了,見穆九歌仍盯着他看個沒完,便強壓怒氣地冷硬道:“師妹若是無事,可以離開了。”

    穆九歌看他似乎是已經羞惱到極點了,再經受不起任何撩撥,便輕咳一聲,正色道:“師兄,我來此是爲了領取玉牌。我本來的玉牌損毀了。”

    寧淮似是不動聲色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面色也慢慢恢復到之前的冷漠模樣,公事公辦地在文冊上記錄了幾句,伸手道:“既是損毀,殘片在何處?”

    穆九歌無辜道:“沒有了。”

    寧淮擡眼看她,蹙起眉,最終還是低頭又寫了幾句。這之後,他冷着臉抽出一張竹簡,在上面寫了寥寥幾字,對着穆九歌道:“伸手。”

    穆九歌乖乖伸出手,寧淮便將竹簡上某處貼在穆九歌指尖,對她道:“注入靈力。”

    穆九歌依言而做。片刻後,竹簡上有光芒一閃,寧淮便將它收了回來,然後化入一張玉牌之中,一言不發地遞給了穆九歌。

    穆九歌取過來一看,上面篆刻了歸一派的標記,以及“九歌”二字,正是她的身份玉牌。

    她有些驚訝:“這便好了?”她還以爲會很難搞,畢竟她可是全在扯謊。

    寧淮點了下頭,便低頭再次看起了之前的書卷,明顯是一副不會再理她的模樣。

    但穆九歌不打算放過和他接觸的機會。她想了想,笑道:“我上次也算救了師兄一回,師兄……不準備表示一下?”

    其實她也知道,寧淮這麼痛快地給她辦了玉牌便是在還她當時的人情了。但很明顯,只要穆九歌臉皮夠厚,她就可以繼續挾恩圖報。

    寧淮“啪”地將書扣下,眼睛冷冷看向她:“你想怎樣?”

    他的目光中有微不可察的緊張和慌亂,穆九歌看得清楚,便再次一笑,正經道:“我近日修習劍術,有許多不懂之處,不知能否向師兄討教。”

    寧淮微微一怔,然後神色和緩了一些。他頜首道:“我每日卯時都在寢舍中打坐,屆時可來尋我。”

    穆九歌也嚴肅地點點頭。接着,她再次開了口。寧淮以爲她要請教劍術,便認真地看着她,傾聽她接下來的話。

    只聽穆九歌問道:“所以……我到底對師兄做了什麼?”

    她說話的神色是如此的坦然而無辜,甚至是有點好奇的。

    就彷彿……彷彿當初做下那種事,然後還害他那樣……的人,不是她一樣!

    穆九歌看到,她此話一出,寧淮的神色一瞬間便混合了驚怒和慌亂,臉色也再次紅了。

    他咬着牙一字一頓道:“請離開。”

    顯然,她今天必定是問不出什麼了。穆九歌便當真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而寧淮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的背影,無人在側,他的表情便逐漸褪去怒色,只剩下幾分茫然無措。

    他擡起手,下意識地撫了一下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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