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就在她身邊，頭枕在她的頸窩，察覺她醒了，擡頭吻了吻她，問：“餓不餓？”
他的表情一如平常，彷彿眼前這鐐銬不是他乾的一樣。
她動了動手腕，看向他：“什麼意思？”
他說：“不想你走。”
尹嵐辰深吸一口氣，她討厭被束縛。
“你最好把我鬆開。”她很平靜。
“不行。”他表情不變。
“我不喜歡這樣，”她說，“別讓我厭惡你。”
他垂眸沉默了一會兒，輕微地搖搖頭：“對不起。”
“我現在不想聽見任何道歉，”她臉色冷下來，“別讓我重複第三遍：把我鬆開。”
他頓了頓，伸手解開左手的鐵鏈，然後收回手，他的眼神很明確，這是他能做的最大讓步。
尹嵐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沒有紅痕，他在鐵鏈內側墊上了軟布。
“現在能談了嗎？”她坐起來，他在她背後放了一個抱枕讓她靠着，自己在一邊坐着看她。
“我的想法不會變。”他說。
她自然是相信的，年紀大的人莫名會有一種執拗，不管在什麼方面。
“那你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嗎？”她略放緩了態度，“現在不應該是怎麼解決屍化的問題嗎？沒有必要這樣。”
他直視她，她看到他的眼底，是壓抑到極點的黑色風暴，被他隱藏的非常好。
如果不是她這種熟悉程度，根本發現不了他的情緒。
“我解決不了。”他一字一頓慢慢道，似乎這幾個字難以說出口。
“抱歉，”他壓低嗓音，尹嵐辰還是聽出他情緒的異常，“我沒有辦法。”
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想必是十分不好受。
她不忍看到他這樣，擡手擁住他。
他緊緊把她扣進懷裏，彷彿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不見。
“沒關係，這又不是你的錯。”她輕輕安撫他。
“所以我要死了，對不對？”她問。
他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顫，半晌沒有回答，只是抱她的力道越來越緊。
“嘶---”她喫痛，拍了拍他的肩膀，“輕點。”
他猛地卸了力道，給她揉剛剛勒着她的地方。
“是我要死，又不是你，我還沒傷心呢。”她道，帶着點打趣的意味。
可是想到這裏，心裏頓時涌出一股難言的感覺。
“不要說了。”他道。
他從來沒有對“死”這個字產生過什麼感覺，他的生命很漫長，來來往往這麼多人，他覺得，死不過是一種循環，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而已。
但當這個字有一天被用在她身上，就不一樣了。
他討厭這個字。
頭一次對這個字產生了恐懼，尤其是從她嘴裏說出來。
“不要說了。”他的語氣壓低，再次說道。
尹嵐辰沒有再說話，她默默抱着他，嘆了口氣。
屍化是早晚的問題，她知道他絕對比她清楚。
她想走，是因爲她不想在他面前變成那種樣子。
死就死吧，但不想在他面前。
可是她要是死了，他怎麼辦呢？
尹嵐辰很快找到了答案，照他的體質，失憶也是早晚的事，到時候他被天授，她的任何信息都不會在他心裏留下蛛絲馬跡。
她心裏稍稍鬆了點。